屋內其他三人都震驚不已,沒想到楊植竟然想玩那么大。
趙大結結巴巴地說:“楊總旗,會不會太激進了?用你的話,叫左傾,左傾盲動主義。”
楊植語重心長地反問:“幸福生活是靠雙手創造出來的,不是靠躺平等來的!如果大明人民都像你一樣,什么時候才能實現上古三代之治,天下大同?
總之一句話: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你們不要犯右傾投降主義錯誤!”
袁守誠看不得便宜兒子的嘴臉,斥責楊植:“你不要假戲真做,真的搞成造反!”
為了鼓起趙大張二的勇氣,楊植決定給他們普及大明治理的潛規則:“我皇明官府的治理規則有二:其一、按鬧分配!就是俗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其二、官府對民變極其寬容!往往處罰當事官老爺息事寧人!
所以你們以后要多讀點書,這樣才不會被知識分子欺騙!”
這也就是在大明,如果穿越到大清,楊植真不敢出這種主意,我大清經常把民變地區殺成白地。
張二哆哆嗦嗦地說:“話雖然這么說,但是把握不好火候呀!”
楊植不耐煩地說:“掌握幾個原則即可:一、只反庸官不反皇帝,不能反體制!二、聲勢要大,但是不能過激!”
袁守誠身為體制內官僚,盡管是一個芝麻粒大的試千戶,還想維護一下體制的尊嚴:“知府大人好像沒有什么錯處,中規中矩。”
楊植一錘定音:“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何況,我們可以制造裂縫!”
鳳陽府有兩個大關,一個是古稱下蔡的壽州縣正陽關,一個是臨淮縣的臨淮關。
這兩個關口并非是地勢險要的雄關險隘,而是黃淮平原上,多條河流匯入淮河的節點,是淮河南北的貨運樞紐,與蘇州滸墅關類似。整個黃淮平原的貨物都是走這兩個關口經鳳陽運河到淮安轉入京杭大運河,或北上或南下。
成化年間,朝廷戶部在正陽和臨淮各設立一個鈔關即收稅機構,直派稅務大使管理。這兩地鈔關稱之為“銀正陽”、“銀臨淮”。
大明王朝的賦稅雖多,但是能入戶部國庫的很少,朝廷的財政從太宗文皇帝龍馭賓天直到崇禎自縊于煤山,就一直瀕臨崩潰。
很多收上來的稅,往往就地使用于水利、基建、賑災等,正陽鈔關收來的錢則很大部分是用于供養被圈禁在鳳陽冷宮的王孫庶子。
正陽鈔關的河埠頭,橫七豎八停泊著淮河流域開出來的沙船。船里裝載的是桐油、棉布、新米等貨物,把船身壓得很低。齊船舷的菜葉和垃圾給白膩的泡沫包圍著,一漾一漾地,填沒了這船和那船之間的空隙。河埠上去是寬闊的碼頭廣場。
正陽鈔關稅吏就坐在碼頭的棚子里。朝晨的太陽光從破了的明瓦天棚斜射下來,光柱子落在柜臺外面晃動著的幾頂舊包巾上。
那些頭戴包巾的大清早搖船出來,到了埠頭,氣也不透一口,便來到柜臺前面占卜他們的命運。
“桐油十稅一,谷子十稅二,鐵砂不得過關,”鈔關里的稅吏先生有氣沒力地回答他們。
“什么!”舊包巾朋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滿的希望突然一沉,一會兒大家都呆了。
“在去年,你們不是十五稅一?”
“二十稅一也收過,不要說十稅一。”
“哪里有收稅得這樣厲害的!”
“前幾年又鬧流寇又發大水,朝廷才開恩減稅的。現在是什么時候,你們不知道么?各處的貨物像潮水一般涌來,過幾天還要加稅呢!”
剛才出力搖船猶如賽龍船似的一股勁兒,在每個人的身體里松懈下來了。天照應淮河沒有發大水,一畝田多收這么三五斗,大家搶在春荒時糶糧想賣個好價錢,誰都以為該得透一透氣了。
哪里知道臨到最后的占卜,卻得到比往年更壞的課兆!
“還是不要糶米的好,我們搖回去放在家里吧!”從簡單的心里噴出了這樣的憤激的話。
“嗤,”先生冷笑著,“你們不糶,人家就餓死了么?蘇州松江湖廣多的是白米白面,頭幾批還沒吃完,大沙船又有幾批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