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植沒有放棄,把文徵明、唐伯虎請來吃飯,直截了當地說:“我還想見王相公,能不能再帶我去?”
文徵明不明所以,你楊植多大的臉?搞七捻三!不禁發出靈魂三問:“你有功名嗎?你有聲望嗎?你學富五車嗎?”
唐伯虎也補刀:“去過一次王相公家里,給了你很大的錯覺!以你的身份,見一個縣令都見不到的!”
真是一個現實的世界,跟前世看過的穿越到大明的小說完全不一樣!
文徵明見楊植苦瓜臉,勸道:“別以為偶然寫了一首詩就幻想一步登天,還是回家去好好讀書,考個秀才。你都沒有穿長衫的資格,跟我們在一起,別人還以為你是我們的奴仆!”
楊植發狠說:“我中個進士給你看!”
文徵明拍拍楊植的肩膀說:“后生仔,考八股文可不象寫詩!你還是腳踏實地,不要懸空八只腳!考秀才還可以看人情,考舉人和進士,非得要有我與伯虎這般水平不可!”
楊植無奈只能乘船去常州府,先去江右會館會找涂惟,才知道涂惟已經回南昌了,于是又在常州府武進縣逛了一圈,可惜正德年間常州府人才不濟,沒有遇到什么名人。會元之才且武藝高強的唐順之才十一歲,沒法跟他先攀個交情。
好在這個年頭適合慢生活,這一趟出門,對大明的經濟中心有了一個感性認識。
正德年間,大明的兵事還可以維持,哪怕是江南也保留著開國時的武德,不少豪族士紳召集族人練鄉兵。寧王抱著有棗沒棗打一竿的心思向江南士紳許下諾言,指望自己叛亂時江南士紳能興兵東西夾擊打下南京,至少造成南北朝的局面。
楊植溜達溜達回到南京向南京兵部尚書喬宇復命。
喬宇還是在書房會見了楊植,很不高興,問道:“你怎的如此怠慢,去了許久,現在都快到年底了?!?/p>
楊植大呼冤枉,說道:“大老爺們身居高位,視我們底層辦事人員如螻蟻,哪里知道路途遙遠,風餐露宿的艱難!我每日殫精竭思,把每個細節想透,力求不出紕漏,今日才敢復命!”
喬宇見多了叫苦連天的下屬,面無表情地說:“那你有什么收獲?”
楊植口沫飛濺:“我這一路走來,如履薄冰。
寧王派人說服江南士紳,是我及時發現寧王說客,巧妙說動王相公!”
“停停停,”喬尚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王守溪王相公嗎?”
楊植把偵察江西商會、寫詩、測字等過程繪聲繪色一說,喬尚書如聽評書,話本小說也不敢這么寫。
“諒你也編不出來。”因為楊植所述實在離奇,喬尚書相信了他的說法?!敖暇謩菽阍趺纯矗俊?/p>
“如果寧王東下,只要南京的門戶安慶府能守住,江南的備倭鄉兵可以備用。江南士紳是誰贏幫誰。
一旦安慶府守不住,江南的士紳就難說了,倒向寧王也未嘗不可能。”
喬尚書十分驚訝,自古以來就是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從來根本沒有人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士大夫,何況楊植身份低微。
“你能叫我一聲本兵,我很高興,但是你剛才說話的語氣,本兵不喜歡。”喬尚書說道。“你上下尊卑觀念淡薄,必是大明禍害。”
楊植連忙說:“本兵大人,請聽我狡辯,啊不,我可以解釋。我有志于學,已立下鴻愿,明年開始,秀才舉人進士打通關,到時候我也階級躍升,躋身士大夫行列!”看看喬尚書臉色緩和,楊植又道:“這次的功勞能不能先記上,不用急著升我官職,等我考上進士一并計算?”
喬尚書也是無語。羅欽順這個書呆子一生忠厚純良,循規蹈矩,也不知道為啥鬼迷心竅,晚節不保竟然想收這種浮浪少年為弟子?楊植明明更適合王陽明的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