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江昭寧那冰冷如刀鋒的視線猛地收回,再次掠過那些端坐或局促的面孔,最終定格在林方政和鄂建設身上:“根子不正,葉子焉能不發黃?”
“多頭管理,責隨權移,誰都不是明確的責任人,誰都有充足的理由甩開那燙手山芋!”
“機制上埋下的病根,靠道德說教、靠協調,有用嗎?”
短暫的沉默如同一塊沉重的黑綢,籠罩了整個會議室。
“怎么辦呢?”他沒有給任何人留下思考和反應的空隙,目光銳利如探照燈,掃過全場每一位常委,“既然扯了這么多‘麻紗’,那就干脆一點——”
他的聲音陡然轉成斬鐵截釘的命令:
“文化局、旅游局……從職能到編制,徹底合并!”
“整合為一——成立新的文旅局!”
他眼中最后一抹猶豫徹底消失,眼神如同磐石般堅硬:“職能合并清晰,責任徹底歸口!從今往后,文旅一體!”
“再遇到清涼寺這樣的事,那就是它一個部門的職責,自己的賬!自己的管!自己擔!”
“再沒有了扯皮、推諉的灰色地帶!責任如山,責!無!旁!貸!”
最后四個字,如同重錘擊打在金鑼上,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和不容置疑的力量,轟然炸響。
會議室被這突如其來的宣告釘在了原地。
空氣仿佛成了粘稠的膠質,凝固了每一張臉上復雜難辨的表情,也幾乎凍結了窗外的流云。
江昭寧并未停歇,語調帶著不容置喙的節奏感。“劉主任,”他的目光精準地投向列席會議的劉志剛,“立即草擬方案,明確新局構架、職能劃轉細則、預算統一歸口,以及各部門資產人員過渡安排……兩天內呈報常委會議審!”
不容喘息,他緊接著看向兩位當事人,目光如鋒:“林局長、鄂局長!”兩人觸電般挺直了身體,“你們兩家回去后即刻著手內部摸底梳理!”
劉世廷開口道:“此事,還要從長計議,兩個局合并再建牽扯的事太多。”
江昭寧胸膛劇烈起伏。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怒火,但那目光中的決心卻如淬火之鋼,更加堅硬銳利。“體制不順,是萬弊之源。”
“今天能為了清涼寺的修繕費扯皮,明天就能為任何交叉地帶的工作互相掣肘!”
“這種頑疾,必須從根子上剜掉!我的意見,不變!”
“旅游、文化兩局合并,勢在必行!成立新的文旅局,統一事權,統一財權,統一負責文化遺產的保護與活化利用!”
“一龍治水,責無旁貸!再沒有扯皮的余地!”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目光再次掃過每一位常委,“這是唯一的破局之道!誰支持?誰反對?”
江昭寧斬釘截鐵的“誰支持?誰反對?”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深潭,在死寂的會議室里激起沉重的回響,也重重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常委們神色各異,空氣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光影在地板上拖得很長,靜得可怕。
這雷厲風行的指令如同利斧斬斷亂麻,卻也像驟然拔起的閘門,放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奔涌的暗流。
鄂建設額頭的汗珠不斷滲出,臉色蒼白得像刷了一層劣質白堊,那幾乎透明的皮膚下,每一根筋絡都因過度緊張的抽動而微微凸起。
他嘴唇輕微翕動著,試圖發出什么聲音來為自己的立場再做最后一絲辯解。
然而在江昭寧那雙洞穿表象的冷峻目光之下,他如同被無形的烙鐵按住了咽喉,最終只發出了一聲短促、沉悶的氣息,如同破舊的皮風箱漏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