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此。」
沒有提林淵,太尉林大人和丞相府公子卻悄然官復原職了。林夫人忙著林老爺復職的事,還記得命人準備了大包袱小包袱,著一堆人拎到刑部大牢里。新晉二品的媞娜夫人另外派了個丫鬟進去,稱林大小姐病了,需有人服侍。那丫鬟素錦布裙,無釵無玉,卻把一群獄卒全看呆了。大小姐果然還是大小姐啊,去哪買這樣的丫鬟啊。獄長不敢擅理,向刑部尚書報告,尚書大人忙得很,沒聽見。
牢房這日來了一波波的人送東西,六王府的、林府的、何府的,竟還有國寺里大皇子的,送了幾盒檀香,幾壺“清茶”,還有一個紅銅小手爐。林淵拿著手爐失笑,來得正好。一個墨硯壓手爐上,省得她總是寫半頁,墨就凍住了。還能一口“清茶”一行字,人生得意須盡歡,爽快!
牢房門又再拉開,林淵密密地寫著字,頭都沒抬,“辛苦了,那邊拿把碎銀子請弟兄們喝酒吧。”
一襲淡粉色布裙走進她余光里,鞋面上繡著暗色的竹葉纏梅,飛雪寒冬里的歲歲相伴。林淵手一頓,抬起頭來。丫鬟福身,“大小姐。”眼睛往下微垂,兩串淚隨之滴落。林淵怕是酒喝多了,那丫鬟的身影在一湖清釀后晃晃蕩蕩,漣漪微起。
林大小姐進牢里大半個月了,獄卒們還是第一次見她紅了眼。
朝堂之上,陛下令林大人接回都尉手上的所有職務,沒提六王爺掌管的那些。林大人也說自己休養了一段時間,恐無法一下接管太多事務,六王爺手上的仍是由六王爺繼續管著好。
林老爺大喜,林府再次賓客盈門,好不熱鬧。只是客人們都留著神,不敢提林府當年羨煞旁人的三位天之驕女——林大小姐坐牢了,澤王妃坐另一種牢,反而最沒出息的庶女二小姐,倒是安然如昔,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所以說,做人還是平庸些的好啊。
何昱深和黃明宇也結伴去恭賀林大人復職。林老爺從滿堂賓客間抽身出來,帶著林意洋親自出府門迎接,深深行禮。何昱深躬身回禮,黃明宇忙不迭去扶起林老爺。林老爺老淚縱橫,連聲感激。旁觀者不語,都知道他們在林淵的案子中出了不少力。
瑜妃自六王爺闖澤王府那日后就病了,太醫們診不出什么來,只是拖著。其他嬪妃例行探視,因不知病因,怕會傳染,都勸回了。靈犀宮正殿終日閉著門,大事不聞,只聽說茹嬪哭暈了兩次。瑜妃又遣宮女去勸慰。
沈嫣作為兒媳進宮侍疾,侍奉湯藥,抄經念佛,早出晚歸,倒正好解決了林瀲怕澤王再來糾纏的憂患。瑜妃問起王府里的人,沈嫣猜她是問小公子,便說一切都好,孩子由他生母照顧,已經會爬了,王爺在時總是要爬到王爺腿上,讓王爺抱著。
“小粘人精,跟老六小時候一樣。”瑜妃笑意溫柔,又問,“你們府上那二夫人,聽說腿傷了,好些了嗎?”
沈嫣不知瑜妃從何得知林瀲的腿傷,謹慎道,“好些了,她是個急性子,走路不留神,我也常說她的。”
瑜妃淡淡一笑,“她跟你同時進府的,這些年來一直侍奉勤勉,是個好孩子。從前你是不是提過,想提她做側妃來著?”
沈嫣心里咯噔一聲,連忙起身福禮,“娘娘慈悲,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氣。林妹妹確實忠心勤勉,可現在這時節,恐不是冊封的時候。早兩日才聽說宮里流言四起,污蔑妹妹名聲,牢里的林家大小姐也還沒完全洗脫。若現在提林妹妹做側妃,只怕有心人不知怎么揣測,對她反而不一定是好事。”
瑜妃點頭,伸手給沈嫣,“看我,病糊涂了,你說得對,再等等吧。”
沈嫣回到瑜妃床邊坐下,暗自松了口氣。
要是瀲瀲做了側妃,她們要走,就更難上加難了。就連現在沈嫣想和離而不連累明宇,都無從想起。然而瑜妃既有了提瀲瀲位份的心,不過是礙著最近是非多才擱置的,幾個月后再提,沈嫣總不能再擋。可短時間內,她也無法突然就和離。
或者瀲瀲可以先走,借口去外地做生意,幾年后再說感情淡了,讓明宇把納妾文書還她?幾年時間,沈嫣也能再和明宇商量和離的事。
可是幾年……
沈嫣微垂著頭,輕嘆一口氣。瑜妃溫和道,“你們這群孩子,我也知道你們的心思。”
沈嫣尚沉浸在自己思緒里,聞言猛然抬頭,“娘娘……”
瑜妃笑道,“側妃是盛恩,你說的對,現在不是好時候,那就再等等。現在倒有一件事,本該等陛下明旨的,算我多事吧,先跟你透個口風。”瑜妃看了身旁的大宮女一眼,大宮女將幾個近侍宮女遣了出去。瑜妃輕拍了拍沈嫣的手,壓低聲音道,“你回去告訴二夫人,讓她放心,林家大小姐很快會沒事的。”
沈嫣一怔,下地叩頭大拜,“多謝娘娘大恩!”
瑜妃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嘴角微揚,“不敢承你的情,是陛下親自去查顏氏的死,不想打草驚蛇,所以一直未提林大小姐,委屈她了。你們且安心等兩日,陛下自會定奪的。”
沈嫣再次叩拜,哽咽道,“妾身,替林大小姐多謝娘娘!”
瑜妃對大宮女笑道,“你看這孩子,說了不是我。”
“陛下明察秋毫,妾身放心。”沈嫣抬起頭來,眼里含淚,“妾身是替林大小姐感激娘娘,愿意相信她。”
瑜妃聞言,臉上的笑卻慢慢收了。她當然知道害死顏氏的,不是林淵。要了顏氏命的,是她得寵太過,而出身太低,且她還如此好命又薄命地,偏偏跟著澤王。怎么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