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面無表情地打開門,對那位已經面如死灰的首相秘書做了個“請”的手勢。艾倫·格林像是被瞬間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和脊梁骨,腳步虛浮地往外走,出門時肩膀甚至重重地撞在了堅實的門框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他卻毫無知覺,仿佛那不是他的身體,只是失魂落魄地、踉蹌著消失在走廊盡頭。
門軸轉動的微弱聲響,像是為這場短暫卻驚心動魄的交鋒,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辦公室里,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死寂。
陸青軍和李俊杰像是兩尊被點了穴的雕像,直愣愣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半天沒緩過勁來。還是陸青軍先動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頸,仿佛那里正有冷風嗖嗖地吹。
“哥……我咋感覺,剛才那個姓格的,走的時候腿肚子都在轉筋呢?”
他咂了咂嘴,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么天大的秘密,“我小時候在村里看斗蛐蛐,輸了的蛐蛐就是這個樣,須子都耷拉了,被人提溜出去,連叫喚一聲的膽兒都沒了。”
李俊杰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目光狂熱而迷離。他翻開自己的筆記本,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卻遲遲沒有落下一個字。
他喃喃自語:“不對……這不符合博弈論。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弱勢方通常會選擇拖延,以換取變數……他為什么會崩潰得這么快?難道……難道老板的氣場,已經能直接干涉現實物質層面,通過次聲波或信息素造成精神壓制了?”
威爾森站在一旁,低著頭。他沒有說話,但胸膛卻在劇烈地起伏。
剛才那一幕,對他造成的沖擊,遠超之前任何一次。他曾是這個帝國金融體系的一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艾倫·格林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權力和體面。那是日不落帝國最后的、也是最頑固的驕傲。
而就在剛才,這份驕傲,被眼前這個東方男人,用最簡單、最直接,甚至可以說是粗暴的方式,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恐懼?不,那已經不是恐懼了。
那是一種追隨神祇之后,親眼目睹神跡降臨的、混雜著顫栗與狂喜的皈依感。他過去所信奉的一切,那些所謂的規則、體面、契約精神,在陸青山展現的絕對力量面前,都顯得那么幼稚和虛偽。
他抬起頭,看著陸青山,聲音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發自肺腑的恭敬:“陸先生,他們……會答應嗎?”
陸青山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街道的車水馬龍,夜色中的倫敦,依舊繁華,卻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華美軀殼。
“他們會的。”
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因為他們別無選擇。”他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表象下的本質。
“一艘驅逐艦的沉沒,打掉的是他們的士氣和臉面。但今天股市的崩盤,動搖的是他們的國本。鐵娘子再強硬,也變不出英鎊來填補這個窟窿,更承擔不起明天金融城徹底變成廢墟的政治后果。”
“我給的條件,聽起來苛刻,但實際上,是給了她唯一一個臺階。”
陸青山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向全世界宣布,歡迎一個強大的東方財團,作為‘戰略投資者’,來‘幫助’和‘穩定’英國的經濟。這總比承認自己被打得割地賠款,把半壁江山都輸給了我們,要好聽得多吧?這是政治,也是人性。”
陸青軍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我懂了!哥,你這不就是……打了人一巴掌,還塞給他一塊糖,讓他跟別人說是咱倆鬧著玩呢?”
這個比喻粗俗,卻異常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