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侍衛見她出來,笑著招呼道,“燒完信啦?”
“嗯,大哥吃飯了沒?”
“還有好久呢,你快回去吃飯吧。”
小宮女笑著回過頭去,邁著步子轉了幾個回廊,哪兒都沒有繞,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隔間里。鎖好門,這才摸了摸襟前,衣服里幾片紙張簌簌作響——里面一封信是六王府的,另一封是塊絹布詩箋,沒封住,也沒落款,只寫了句「靜聽桃花笑春風」。
小宮女四下看了眼,確認沒人,把兩封信從前襟抽出來,小心塞到床底暗格里。說是會有人拿走的,她不用管。這兩年來,也收過好幾次了。
距離皇陵將近兩千里之外,盛京城的丞相府里,何昱深剛下朝回府,在自己房里換了常服,坐下讓丫鬟幫著摘了頭上的烏紗冠。自己手上無聊,輕輕摸著一個長條沉木鎮紙上的刻紋,那上面刻了幾筆寫意風景,一角以小篆陰刻著行小字,「日落雲沉暖江河」。小篆最是規整,刻得印章似的,看不出字跡。
丫鬟幫他梳著發,笑道,“公子這樣寶貝這鎮紙,是哪位名家刻的嗎?”
“不清楚,大概是一對神仙刻的。”
丫鬟噗哧一笑,“神仙倒是風雅,還寫詩,這詩是什么意思呀?”
何昱深看了眼鎮紙上淡然的寥寥幾筆山水,“我想是,黃昏憶舊時,心里暖暖的。”
“這對神仙也挺眷戀紅塵的嘛。”丫鬟笑道,幫他整好了發髻,小心插上玉簪,“公子教教奴婢,這句詩的下一句是什么?”
“沒有下一句了,但它讓我想起那句,‘桃花依舊笑春風’。”
“好耳熟…哦!‘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是追念故人的。物是人非,挺傷感的呢。”
何昱深笑道,“你喜歡詩?那你有空進來,自己拿詩集去看。”
“奴婢識字不多,只會念個音。”丫鬟放下梳子,往旁邊退一步,福禮道,“好了,公子去夫人那兒請安嗎?”
“嗯,”何昱深走到門口,見丫鬟仍跟著他,笑道,“不用跟著我了。”
丫鬟聽話停下,“流年送公子。”
何昱深一愣,“你叫什么?”
“流年似水的流年,夫人說這兩個字好聽。”
流年…留瀲嗎?何昱深失笑,“母親給你改的名?”此刻細那丫鬟,才見她遠山眉、流云眼、高直鼻,確有幾分相似之處,母親也不知是幾時見過林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