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瀲略一思索,抬手把頭上的玉蘭木簪摘下,放到書案抽屜的隔層里,套上密碼鎖。不知什么事,但總歸沒好事,簪子還是別被牽連的好。侍女跟著她走到書案旁,林瀲瞥了她一眼,不是吧,連這兩步都不放心。
侍女忽然湊近了小聲道,“石榴姐姐讓我告訴你,你要是身上不方便,叫上你的丫鬟一起去。”
林瀲不解地望著她,什么不方便。侍女快快地瞄了眼她的肚子,“六皇子派過人來,你如果…身子不便,趕緊叫個人,幫著擋擋。”
林瀲失笑,原來是為了這個。明宇那家伙,動作快是快,但也是夠剛的。不是拿這個造謠吧?那看來罰跪免不了了,就是不知道罰多久,應(yīng)該還要打手板…嘖,手又要廢幾日,本來還打算做手爐小機(jī)關(guān)的。她低頭望了眼身上的衣裳,舊的,沒有青玉姐親手繡的花紋,還挺松身舒適,跪到今晚長姐回來救她,應(yīng)該不成問題。
林瀲真誠道,“謝謝姐姐。勞姐姐來叫我,我跟姐姐走一趟就是。恰好房里丫頭剛被我派去辦事了?!?/p>
林瀲跟著那侍女一路走到前庭,小廝們停了步,守在入口。侍女領(lǐng)著林瀲?yán)^續(xù)往里走。前庭正堂檐底下擺著兩張厚實沉重的楠木太師椅,林瀲只瞥見那椅腳前層層疊疊的厚錦衣袍尾,一件男式的棗紅色,一件夫人常穿的水紅色,繡著金絲團(tuán)花邊。庭中央擺著張矮板桌,寬寬厚厚,大概能趴上去一個人。旁邊立著幾個高大的婆子,還有一個小廝,捧著塊半人高的竹板。
侍女福身,“老爺夫人,瀲小姐帶來了。”
林瀲福身,遲疑了一下,“父親母親。”
中年男聲含著濃濃的怒氣,“別叫我,我沒有這樣的女兒。還敢站著?跪下!”
林瀲垂首跪下,石榴對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退到一旁。石榴福了福身,“老爺夫人,不如先遣不相干的人出去吧。老爺夫人問完了,要怎么罰,再叫他們進(jìn)來?!?/p>
老爺怒道,“她做出這樣的事,我還要顧著她的顏面?不如就今日打死了,好歹保住林家的清譽(yù)!她一眾姐妹也不至于被她連累?!?/p>
提起這個,林夫人捏著的手絹又抬起,用力擦了擦眼睛,指著林瀲恨道,“汐汐才多大?剛定了人家。你做這樣的事,是不是就看不得她好?她日后去了王府,自己孤苦伶仃一個,被人知道了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姐姐,你叫她怎么活!”石榴抱著林夫人拍著勸著,一揮手自作主張讓家法板桌旁的下人全散了。帶著林瀲來的那侍女轉(zhuǎn)身跟著眾婆子出去,一轉(zhuǎn)出前庭,拔腿就往東苑林汐的院子跑。
眾婆子笑道,“那丫頭嚇傻了,看她慌的?!?/p>
林老爺怒瞪著石榴,“放肆!你一個丫頭,做主做到我頭上來了!”
石榴噗通跪下,“老爺,你就是不顧著汐小姐,也想想大小姐吧。今日這事要是審出些什么來,傳出去了,不但汐小姐在王府難做人,大小姐以后也無望了。大小姐還沒定人家的啊老爺!”說著連連朝地上磕頭,林夫人痛哭出聲,林老爺扭頭大嘆家門不幸。
林瀲悄悄抬眸,又立刻垂頭望著地板,跟著石榴跪拜在地,“老爺夫人罰女兒,女兒不敢辯駁。求老爺夫人告訴女兒做錯了什么,女兒下次定不再犯?!?/p>
林老爺用力一拍身邊的茶幾,上面的茶杯嗡嗡地抖,整片正堂前的地都跟著顫。嚇得林夫人捏緊了椅子不敢動,聽林老爺怒道,“你聽聽!這還沒審,父母都不叫了!你還有臉問!還敢說下次!”
林瀲垂頭不語,無聊地盯著地板。不是他自己說別叫父母的嘛。才這么一會兒就忘了,老糊涂了?
林老爺又一拍茶幾,“少裝乖順可憐!讓你去給六皇子伴讀,是讓你去讀書明禮的,你都干了什么!”
“回父親,女兒和六皇子一起念書做功課,不敢怠慢?!?/p>
“好一個不敢怠慢,我倒情愿你別這么殷勤!我問你,今日六皇子有意納你為妾,究竟為何!”
林瀲抬頭,“六皇子要納我?誰送來的納妾文書?”
林老爺一窒,林夫人接口喝道,“你倒是盼著有納妾文書!六皇子的宮女今日都來了,說六皇子茶飯不思,指明了要定下你。再兩日皇子就要來親自登門來說了。偷偷摸摸的,瑜妃和陛下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這么急!你自己最好乖乖的全招了,別逼我請個大夫來給你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