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拉了拉沈嫣,“我爹就是個君子嘛,不會搞那些彎彎繞繞的。”快說君子君子,這都什么時辰了,餓死了。
林淵放開了沈嫣,沈嫣笑著摟住了林汐。林淵的妹妹,怎么一個兩個都這么可愛。沈嫣四處一望,今天倒沒見那小庶女,也不知她還在不在。
沈夫人夸了兩句說池子開闊,地方寬敞,大概沒撓到林夫人心巴上。林夫人望著沈嫣,又提醒道,“嫣嫣好像挺喜歡這池子的呢?”
沈夫人笑道,“她哪知道園林布局這些,她是看魚好玩,這么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林夫人拉著沈嫣,滿臉慈眉善目的笑意,“孩子才好呢,我們府里幾個孩子也喜歡這花園。嫣嫣在這兒住啊,以后可以常來這花園玩。要是你不喜歡這池子,跟伯母說,伯母給你改。”
這話就說得大了,沈嫣連忙曲膝謝林夫人厚愛。看來裝羞澀過不去,真的找詞夸。沈嫣這才認(rèn)認(rèn)真真地掃了眼面前的水池,發(fā)現(xiàn)水池并不完全是四方的,池子的四角卷了回紋,嚴(yán)格來說,應(yīng)該是個八邊形。
“我確實不懂園林的,也不懂君子的道理。”沈嫣微微笑,“但是我聽家里的媽媽說過,八角入口辛辣,要久了才嘗得出回甘。”沈嫣靠著林夫人,扭頭頗為情深地望了眼池子,“這水池也是八角形。既是伯父為伯母建的,想來應(yīng)該也是寓意了伯父伯母經(jīng)歷過一生的高低,以后細(xì)水長流,終會年月回甘的。這么恩愛,實在很讓人羨慕啊。
林夫人怔怔的,略一低頭,手帕印了印眼角,這下真的印出了點(diǎn)水漬來。沈夫人連忙來勸,輕打下沈嫣,“誰問你了,口沒遮攔的。女兒家連‘恩愛’都說出口了,幸而這兒沒外人。”
林夫人抹著淚拉著沈嫣舍不得放,張羅下人們?nèi)ゲ枷梆I了吧,孩子?看你清瘦的,來,坐伯母身邊。我今天可得看著你好好吃飽了,伯母沒說夠,你不準(zhǔn)停筷的,聽見沒有?等一下喜歡吃什么自己夾,看中了伯母案上的讓下人來拿……”
沈嫣被林夫人和幾個侍女簇?fù)碇M(jìn)了亭子里。林汐松了一口氣,“終于開飯了。”
林淵經(jīng)過她,小聲道,“還顧著吃?你現(xiàn)在比不上的又多了一個了。”
林汐立刻抬頭瞪她。
“不過你也習(xí)慣了,”林淵抿嘴一笑,扭頭大步走了。身后的青玉垂著臉,恭敬而面無表情地跟著林淵進(jìn)了亭里。
林汐氣得原地跺了兩下,反手一打,身旁的侍女立刻“哎喲”了聲。林汐回頭一看,瞬間不怒了,“阿彤,怎么是你,打到哪了?我說了這里很悶不用你來的嘛。”
可不是又要見客人了嗎?她不來怎么放心。阿彤一伸手,腕子上露出半截瑪瑙手鐲,和腦后的瑪瑙簪子正配上,眉頭輕蹙,十幾歲的小人兒,一臉憂愁樣,“小姐,你別氣了,等一下夫人見到,回頭又得罰你抄女德。”
兩位夫人并列在亭子正中的雙主席上,四手搭著閑話家常。沈嫣在林夫人之下的如意云頭紋交椅坐下,抬頭見亭外烏泱泱走過去好幾排侍女,一個個粉紅粉綠的,一派春色。唯有一個高高瘦瘦的,低頭跟在最后,穿著凈色衣裙,素錦高貴,只是洗舊了,看著暗沉沉的。不像年輕女孩子,倒像個老夫子的顏色。全身上下唯一亮眼的,唯有發(fā)髻上纏的一串淡紫色玉簪花,掛在那要掉不掉的。
沈嫣微微一笑,怎么到現(xiàn)在還是這樣,半小姐半丫鬟的。人倒是長高了不少,五年前還是和沈嫣平頭的,現(xiàn)在混在丫鬟堆里鶴立雞群,藏都藏不住。
亭子里的眾人也都看見林瀲一閃而過,林汐疑惑地歪了歪頭,林夫人不動聲色地瞥了林淵一眼,林淵輕松坐著,捧著杯子讓青玉給她混著幾種酒喝。林夫人又扭頭回去,和沈夫人繼續(xù)小聲談笑。
林瀲跟著一幫姐姐們走到花園的月門邊,忽然停了步。若是,沈家小姐真的住在了夫人那邊,就不過來找長姐玩了呢?她是回來嫁人的,到處應(yīng)酬,可能也忙。若是,這真的就是唯一一面了呢。
前面一個丫鬟扭頭見林瀲杵在那兒不走了,急忙拉她,“瀲小姐,瀲瀲!走啦。”
林瀲仍站著不動。就看一眼,看一眼,她一直沒說話,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林瀲飛快地回了頭,幾乎同時,整個人被前面那丫鬟扯到了月門的另一邊。亭子被院墻擋住了。
林瀲呆呆地靠在院墻上,臉上慢慢騰起一絲紅,越來越紅,忽然捂著臉彎下腰,原地蹦了幾下,快步朝自己的院子奔了出去,“啊啊啊啊啊啊~”
一眾丫鬟目瞪口呆,“瀲瀲瘋了?!”
“別管了,快去拿菜,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