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笑了笑,“夫人說得對,現在既知道皇上和瑜妃都不想留皇后的人在府里,我們得想個委婉的辦法來把神送走。連皇上都不愿撕破臉來得罪皇后,我們當然也不能。”
沈嫣邊思考邊說,“也許,可以想想城外的莊子。那邊如果需要人手,讓皇后的人去幫著管事,也不算委屈了他們。”
林淵提醒道,“還得留意著,別讓他們碰到賬。”
沈嫣抬頭,“賬?”
林淵沒好氣地翻了下眼睛。林瀲嘆氣道,“一下送走了這么十幾二十個人,又不知要花多少錢買奴才來補。小賈這對天皇父母也真是,光是讓我們清人,清完人之后這大窟窿怎么填啊。”
林淵大大翻了個白眼,“林瀲,你不是認真的吧?”
沈嫣笑道,“瀲瀲是我們這里的守財神。”
林瀲嘟了嘟嘴,“我也不愿意整日鉆在錢眼子里啊,但總得看菜吃飯嘛。”
皇上就光說澤王免租有德,怎么不說澤王府暗暗放貸,她們六王府不放,她們有德呢?朝廷命令不準放私貸,但真正遵守的,大概只有六王府吧。別的不說,林瀲記得從前長姐也問過青玉“這期貸收回來了沒”。六王府要是有這九出十三歸的盈余,林瀲也樂得當個不問財米油鹽的貴婦人,視錢財為身外物。但這話不能說,說了就好像在怪阿嫣——阿嫣是頭一個反對違令的。她反對了,青玉和曼霓自然不會再想那條路。
林淵連翻了幾個大白眼,仰天長嘆一口氣,“我的天!我終于明白皇上為什么這么急著拿你們開刀了。”
沈嫣和林瀲不解地望著她,林淵搖搖頭,“你們該花就花,盡情花!花完了問皇帝拿啊。”
沈嫣無語,“可,王爺俸祿明文說了是一年五千兩啊。”
林瀲試探著問,“長姐是說,皇帝疼王爺…?”
沈嫣訕笑一下,“這,一次兩次可以,但總不是長久之法吧?”
青玉一步向前,“林淵你是說,從前我們西苑…”
林淵點點青玉,“現在才想到。”
林府西苑,明面上的月例一百兩,除去小姐們的月銀、丫鬟們的補銀,剩下小幾十兩,還不夠她們幾天隨手賞人的。但林淵放貸有錢、買馬有錢、給京城夫人小姐們送禮有錢、請名廚來做小點心哄丫頭們有錢,唯獨西苑要修葺…“問賬房拿”,林大小姐自己的膳食費、炭火費、做衣首飾錢…“問賬房拿”。
青玉去了賬房也沒有不好意思,直說,“大小姐這個月短了,下月補上。”
賬房連忙把銀票遞上來,“哎喲看青玉姑娘說的,短哪里也不能短了大小姐貼身那份啊。”
青玉回房,笑著對林淵道,“說了是賒的,他們賬都不記。”
林淵失笑,她爹別的不能給她,只能在錢上給她開小灶。賬房要是記下來,給林夫人看見了,老爺夫人一鬧,還不是賬房自己倒霉。誰敢記?
天下父母都是一樣的。
林淵搖搖頭,看著沈嫣,“你以為這是無賴?我告訴你,皇帝最不怕為你們這府花錢,他做這么多事,就是為了能放肆地為這府花錢!他要六王爺做個皇后澤王都不會忌憚的安全王爺,安全了,然后呢?他那么疼六王爺,權不能給他,那還有什么可以給?你自己想想。”
“皇帝手上的權,明著留給澤王的。他手上的錢,”林淵敲了敲床,“暗著留給這里的!你們這府建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外面說王爺寵妾也不是一時半會了,怎么這次突然踩到皇帝底線,逼得瑜妃一定要立刻來管?”
林瀲靈光一閃,“這次多了條罪名,說我揮霍,害小賈免租免不多。”
林淵慢慢點著頭,“皇上知道你們免租免不多,怎么知道的?皇后說的!皇上既然想留錢給這府,他怎么能容忍皇后那邊對你們府上的賬了如指掌?一天不清走皇后的人,他小兒子都得守著那點俸祿過苦日子。你們還樂得苦哈哈地守著,”林淵輕輕點了點林瀲腿上的木條,“怎么能不拿你們開刀?”
第四十章
月黑風高,樹影如魅,黃明宇抱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包裹輕手輕腳地繞過沈嫣的屋子,一下閃進了林瀲的房間,轉身砰一下關上門。房里小青和海棠一起抬頭盯著他,剛要起身行禮,林瀲撐著書案站起來,“準備好了?”
“好了!思凱給我找的。”黃明宇急步走到林瀲身邊,一個沉重的大包裹咚地敲在書案上,大喘了一口氣,“哎喲累死我,今晚阿嫣不來看你腿吧?”
林瀲點點頭,“我說我累了,要早睡。”她朝小青和海棠揚揚手,“麻煩你們出去守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