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不是外人,你說什么她都能聽。”林淵冷冷地掃了眼獨自站著的林瀲,小青沒跟來。“真是服了,看來這世上就沒有你林瀲信得過的人,也沒誰是你真正關心的。”林淵搖搖頭,一甩袍子坐在桌旁,“你要說什么,趕緊說。你要是心里還記得阿嫣這人,至少別礙著我送東西過去。”
青玉放下手里一堆東西,轉身關上房門窗戶,站在門旁對林瀲福身道,“二小姐放心,今日無論你說什么,我絕不外傳。我站在這里,有人經過我也知道,安全些。”
林瀲感激地看了眼青玉,坐在桌子旁,低頭想著該怎么開口。林淵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拿過茶壺,倒了杯茶甩過去給她,“喝杯茶再說,看你嘴唇裂的。”
林瀲順從地接過杯子,一口灌了,頓時燙得整個人一抖。林淵也嚇了一跳,“你是多渴啊,沒事吧?”
林瀲噗噗吐著舌頭吹著氣。她顧著想事情,都忘了林淵屋里就不可能有涼的茶。林淵翻了個白眼,一手掀了兩個茶盤里的杯子,連帶林瀲手里那個也抽走了,倒了三杯熱茶遠遠地晾著。
林瀲也顧不上別的,等舌頭能捋直了,立刻說,“長姐,阿嫣那是心病。她不想吃東西,也不想見人,我猜她根本不想活了。”
“你說什么?”林淵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像不認識她了似的,“我看著她逼著自己吃,我看著她整個人冒冷汗抽著背吐出來,盆里還有血絲!你把這叫裝病?你把這叫自己想死?”
“不是!”林瀲急著解釋,“她自己都未必知道。我是說,她是覺得沒指望了,所以身體吃不進東西,身體懶得動,我不是說她有意騙人。”
林淵失笑,“她身體自行其事的想法,她本人不知道,你知道?”
林瀲沉默一下,“我聽說她這兩天昏昏沉沉,醒的時間沒多少。但沒人在旁邊的時候,她都是醒著的。”林淵審視地望著她,林瀲又猶豫了一下,“我爬墻去看過。長姐,這次我真不是故意爬墻,是這兩日她那院子實在人來人往。你也知道,我要是就這么走進去,肯定連她門檻都碰不著。”
林瀲提起這些,林淵本能地被愧疚拉扯著,神情不自覺地松動不少,看起來沒有那么防備了。林瀲趁機趕緊說,“長姐,我都看見了,晚飯或半夜、只要是沒人在的時候,阿嫣都是醒著的。阿堇姐不來巡,她能一直不合眼。如果阿嫣不是有意的,那就是她身體自己避著人,聽見人聲就煩,所以總是累。晚上安靜下來,反而精神了。”
林淵問,“你怎么知道她醒著,你進去找她了?”
“沒有,”林瀲抿了抿唇,垂下眼睛,“晚上我一直看見魚影在她窗紗上亂飛,房里哪來的風。”
林淵不說話,抬眼望向門邊的青玉。青玉對林淵點點頭,她記得沈小姐床頭確實吊著盞小燈,掛著瀲瀲做的小魚燈飾。
林淵語氣和緩了些,“那照你說,她為什么忽然不想活了?”
林瀲連忙坐直了,湊前身子,“皇后的旨意,相信長姐也知道了。”
“說讓她隨便挑一個皇子嫁。現(xiàn)在全城的小姐們都恨她恨的牙癢呢,怎么不知道。”
“那長姐肯定也知道,阿嫣根本沒得選,只能選澤王。”
林淵失笑,“多少人擠破腦袋想嫁澤王,怎么被你說的進火坑一樣。”
“長姐,澤王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條青云路,但對阿嫣來說,那是條死路啊。”
林淵皺眉,“你是說,就因為阿嫣沒有后臺…”
林瀲飛快數著,“阿嫣幫不了夫家,但她不能休、不能挪、不能離。當她的夫家到了緊要關頭,需要換個有外戚實力的妻子的時候…”
林淵背后一涼,“瀲瀲…”
“長姐別說沒聽過,這種事在大府里都不少,何況宮里?阿嫣要是被休,自然是污了帝后的恩慈名聲。但如果是阿嫣自己紅顏薄命,那就怨不得人了。倒時候賞她一杯酒,換沈夫人一世安穩(wěn),許阿堇一個好的去處。如果阿嫣有孩子,一人一塊免死金牌,一人一個傳世爵位。你說阿嫣會不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