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不明所以,也舉杯喝干了,但老何對他說恭喜干嘛?
天子臣子盡歡,吃吃喝喝直到日落西山。六皇子始終沒找到機會問問他瀲姐的腿到底是怎么個傷法,要吃什么要拿什么藥。那日回宮后只好胡亂叫人翻了各種跌打損傷的膏藥出來,翻完了自己的庫房還跑去隔壁院跟他四哥五哥借,借完又跟太醫院說自己院里有人跌傷了,讓太醫院給開藥,有多少開多少。第二日瑜妃起床梳妝,才聽說六皇子昨晚直鬧了一夜,今天天剛亮就來瑜妃宮門外磕了個頭,慌急趕忙地出宮看宅邸去了。
瑜妃扶了扶頭上的隨云髻,“傷了?”
大宮女瞄著銅鏡給瑜妃仔細地插著兩支纏金珠花,“說是跌了一跤,傷了腿,這兩個月怕是不能去北書房了。”
上不上學的倒不要緊,納妾事宜一定,在過門前她和老六本就不該再見的。瑜妃擰著眉,“怎么跌的,什么時候的事?前兩日還好好的。”
大宮女揮揮手,小宮女們安靜行禮退下了。大宮女繼續簪著金釵步搖,壓低聲音,“我們派了人去說六皇子的事,當天林二小姐就傷了。”
瑜妃撥開她的手,扭頭看她,“傷得怎么樣?沒大礙吧?”
“不清楚,六皇子今日去見一見,回來自然會說的。”
瑜妃沉著臉,過了會兒再問一遍,“跌傷的?”
“是這么說的。”宮女嘆了口氣,“其實六皇子私下去求,他們不愿,駁了便是,本來提前透口風也是給他們回轉的余地。現在這樣喊打喊殺的,做給誰看!這太尉府真是一日比一日了不得了,難怪皇后也要攀著他們呢。”
“閉嘴!”
宮女回神,頓時一縮。瑜妃皺眉瞪她,“看好你的嘴,別讓我掌你。”
宮女連忙行禮請罪,自己啪啪大力掌嘴兩下,“奴婢該死,差點給娘娘惹禍了。”
瑜妃拉著她不讓打了,一臉怒容地轉回去對著銅鏡。宮女又拿起金釵在她頭上小心比著,低聲道,“娘娘恕罪,奴婢也是替六皇子委屈,想來那二小姐也是難熬。別說咱們知道他倆清清白白,哪怕那二小姐真的勾引皇子呢,現在也覺著情有可原了。那地方,讓人怎么呆的下去。”
瑜妃罵道,“越說越沒譜了,環境好與不好,都不是失德的借口。”雖然位多高、權多重,也不是濫用私刑的借口。瑜妃不忍地搖搖頭。
“娘娘說的是。”
屋子里安靜須臾,瑜妃壓著眉,忽然幽幽散了口氣,仿佛自言自語,“打人哪有打腿的,真不顧她以后一生了。”
宮女聲音帶著淡淡笑意,“看來娘娘疼的兒媳又多了一個了。”
瑜妃不悅道,“那不能,畢竟是他們家的,疼她?還以為給他們家臉了。”
宮女打趣著說,“那二小姐也真是倒霉,生在這么個如日中天的家里,好處一點沒撈著,鍋倒要跟著一起背。”
“行了,別簪了,花枝招展的。”瑜妃撥開她的手,站起身來,臉上仍微微帶著慍色,扭頭定定地望著宮女的臉頰。宮女一福身,安慰道,“就輕輕拍了幾下,還是奴婢自己動手的,皮都沒碰著。娘娘可別瞎心疼。”
瑜妃甩手就走,“那你內功挺深厚,皮都沒碰著就紅了。趕緊涂藥,別跟我去皇后那請安了。”
“奴婢還是跟著去吧。”
“嫌你丑,別來,快去涂藥!”
宮女笑著跟了她出去,叫了兩個二把手來小心跟著,自己自去旁邊小房里休息去了。
宮里嬪妃齊聚,例行向皇后問安。宮外六皇子根本沒去看自己據說裝修得頗有江南姿色的新居,一出宮門就一路催著車夫直往太尉林府趕去。
太尉府五更天一過便大開著府門,幾個大掌事輪番守著,卯時未過,日頭剛大白,街頭的小廝慌忙跑來,“皇子、六皇子來了!”
頓時全府俱起。林老爺林夫人穿著常禮服在府門內前庭迎接,和六皇子來回幾輪敬禮、問安、還禮,互相讓著進了正堂。最終六皇子和林老爺并坐主位,林夫人在下陪著。搞了這么一大輪,六皇子自覺禮儀周到、寒暄完了,一屁股剛坐下,茶都沒喝,開口就直奔正題,說自己仰慕林家二小姐,也不提妾與不妾,只問她能搬進王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