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行禮退下,瑜妃拿起一把剪子,走到薔薇架前。林瀲四下一望,宮人們都離著點距離,連忙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雙手托著玉笛要給瑜妃,“娘娘,剛才那個公公…”
瑜妃扭頭看她,彎唇一笑,“宮里積年的老人了,從前是跟皇后的,現在皇后宮里事不多,便撥去內務府了。他給你什么便拿著,不用不好意思。”
“可是…”
“林瀲,”瑜妃深深望她一眼,沒再說話。
林瀲這時才醒悟過來,瑜妃當然是知道的,那公公給完林瀲紙條就走了,一點都不怕她回頭跟瑜妃說。林瀲避開宮人,快速看了眼手上的小紙條,只有幾個字,一眼就掃完了,「府內以笛投毒」。
林瀲白著臉抬頭,她收到紙條,看過了,知情即犯罪,已經不可能脫身了。是誰要她投毒?瑜妃或是主使,或是另有一個幕后的人,一個比瑜妃地位高的人——太后、皇上、皇后?
那公公擺明是皇后的人,這樣高調地給她一管笛子,指明了要用它來投毒…這是針對皇后的?
太后和皇帝,有什么理由要針對皇后?瑜妃…?是了,最近小賈在朝上被澤王欺負得不像話,而皇后,是澤王的一大后臺,只是現在暫時倒了。也許就是因為她現在勢弱,更要趁著這時候,讓她不能翻身?
林瀲無意摻和這些,但是弄皇后,她是不介意的。若不是皇后,阿嫣也不用被逼嫁入皇家。最好是趁機把澤王也扯下來,那才叫安枕無憂。
只是瑜妃要她在王府里投毒,又不說投誰,所以看來重點是“王府被投毒了”,誰中毒并不重要。那么誰來中毒才足以撼動皇后?自然不能真去毒瑜妃兒子,一管笛子,也不能大范圍地毒,如果只是單人中毒,那個人身份一定得夠,若只毒了個下人,便是真毒死了,也動不了皇后。
瑜妃把臉轉回去,細細地剪著枝,“林瀲,我知道你忠心王府,下手有分寸的。事成之后…”
“我可以嗎?”林瀲問。
瑜妃的手一頓,“可能,阿嫣好些…”
林瀲上前一步,眼里泛光,低聲說,“娘娘,妾身身體底子好。”
瑜妃回頭,耐心道,“林瀲,一點點就夠了,我只要有個由頭。”
“娘娘,妾身弄狠些,一了百了,你的由頭不是更足嗎?要是落在王妃身上,她一點點都未必熬得過去,真要出了人命,就不好收場了。”
瑜妃沉著氣細細一想,嗯了一聲。林瀲頓時全身松下來,顫著唇,忍著不敢哭,“多謝…娘娘。”
瑜妃不忍看她,轉頭回去剪枝,“林瀲,保重自己,我還想著提你做側妃的。”
“多謝娘娘抬愛,妾身沒想做側妃。”
瑜妃有點訝異,“那你想…”
“求娘娘金口玉言,只要我們王妃一日是六王府主母,妾身一生不需要離開王府。”
“誰要你離開……”
“娘~”一個纖瘦的女孩兒跑進來,頭上的步搖甩得翻飛,一下撲到瑜妃懷里。瑜妃笑著蹲下去抱她,林瀲連忙轉身擦了淚。玉和抬頭,大眼睛審視地上下掃了眼林瀲——難怪讓她叫走六哥哥和沈姐姐,原來在這里訓瀲瀲姐。
黃明宇和沈嫣走進院子里來,帶著幾個人,拿回來一堆太后賜的賞玩東西。兩人向瑜妃行禮,黃明宇伸手去摸摸林瀲手上的玉笛,“疑?有個笛子,母妃送的?”
“皇后送的,”瑜妃笑道。
“瀲姐就喜歡吹笛子,真是送對了。”
瑜妃溫和一笑,“久沒見瀲瀲了,喜歡就好。那我借花獻佛,祝你心想事成吧。”
瑜妃這是答應她了。林瀲行禮謝過,站在薔薇花前,雙手在寬袍子遮掩下密密動著。小紙條撕成極小極小的碎片,左邊袖袋放一把,右邊袖袋放一把,等一下走到哪兒,就隨處撒兩片,任誰都不可能湊出原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