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瀲兩指卷著肋下的小香包,一只手指前,一只手指后,來回逗著香包玩,唇角的弧度很柔和,“所以我盡可以賭一生,只求個一心人。”反正她的情除了給阿嫣,也無處可用。
林瀲自顧自淡淡笑著,半是柔情半是哀。何昱深站在她面前,忽然有一種感覺——他被隔了開來,林瀲已經不在了。
他認識林瀲三年多,從她謹慎機靈的十六歲,到她成熟泰然的十九歲。但是最近,林瀲忽然多了一種溫柔的氣息,是從前他不曾在她身上感受過的。就像現在面前的她,兀自眉眼含情,面上蒙著溫柔的光。
何昱深心下有點不定,所以今天不得不來確認。他只祈望,讓林瀲擁有這樣神情的,是話本也好、春色也好,只千萬不要是因為明宇。
何昱深略有恍惚,順嘴說道,“當你的心上人,一定很幸福,不知那會是個什么樣的人。”
林瀲一瞬驚詫,小何這是什么話,她都嫁了,理論上她的心上人、夢中人、枕邊人都只能是小賈吧。何昱深見林瀲不答,轉念一想,知道自己失言了,連忙作揖抱歉。
林瀲虛扶了一下,沉吟著坦誠道,“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喜歡一個能制得住我的。”說著便笑了,“那可不容易哦。”
剛剛才說完他盤盤游戲都贏呢,何昱深忍不住眼帶喜色,“巧了,我也喜歡一個能制得住我的。”
林瀲哈哈頑笑道,“哎呀那更不容易了,看來你只能給狀元爺入贅咯~”
黃明宇也不知從哪出來的,忽然一下跳到兩人之間,大大一拍何昱深,“小何!怎么來了?你們在說誰給狀元爺入贅?”
林瀲斜斜眱何昱深一眼,調侃道,“什么狀元爺,我們在說小何有個意中人~”
遠處沈嫣娉婷走來,頭發全盤了起來,露出天鵝般的雪白直頸,穿一身繡滿銀絲的軟緞窄身長衣裙,臂上閑掛一件霜白天鵝毛披肩。豎繡的銀絲寸寸流光,仿佛她身上正下著一場雨,雨絲一段段的全發著亮。
這樣的緞面,在別人身上定要顯得輕浮了,在她身上,卻只覺伊人眉目皆有情,抬手是細羽和風紛紛揚,提步是鮫魚翻海粼粼光,笑靨溫柔,姿態大方。
剛才明宇在她屋里,還不是穿這件的,怕是聽說客人來,特意換了。
林瀲一見,不由得愣了一愣,她從未見過阿嫣這身衣裳。回過神來才忙忙地繞過黃明宇,去圈著沈嫣手臂,輕搖了搖,讓那柔柔的銀光在她眼簾晃蕩幾下,滿足地笑了,把聲音夾得細細的,“今天累不累呀?”
何昱深和沈嫣兩相見過,幾人一起入楠榭來。沈嫣把話扯回何昱深身上,“你們剛才說什么意中人?”
林瀲笑而不語。何昱深坦然道,“說我有個意中人。”
林瀲立刻驚訝回頭,真有啊?
沈嫣也不禁一怔,小何什么意思?雖然沈嫣是猜到了,但他就敢這樣拿到她們面前說?
黃明宇扯著他,“誰呀誰呀?哪家的?”
林瀲笑道,“要你這么積極,總不能是你家的啊。”
何昱深瞥林瀲一眼,笑笑沒說話。沈嫣瞥林瀲一眼,不見喜怒,屏息等著何昱深回答。黃明宇也瞥林瀲一眼,“這怎么說的準!”這下沈嫣倒訝異了,難道明宇也知道?
黃明宇快樂道,“真是玉和呀?”
全部人一起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何昱深大大作揖,“哪里敢肖想公主,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但她,挺特別的。”
“哎呀~”林瀲搓搓自己的手臂,又幫沈嫣搓搓她的,“阿嫣別聽別聽,比含了一嘴酸梅還酸。”
何昱深淡淡一笑。
幾人在堂內落座,丫鬟上了茶。黃明宇讓人搬來幾張凳子,全圍在一起,沈嫣身邊放個小炭爐,一人一杯茶捧著。剛坐下,黃明宇又彈起來嚷嚷,“再拿個香幾來!”
于是捧來了個六角踩珠黃花梨香幾,上面一個大拼盤,糖漬果子、蜜炒瓜子應有盡有,萬事齊備。
林瀲樂得踢踢腿,靠在沈嫣身上,“看小賈這陣仗,小何今天不吐干凈是走不了了。”
何昱深也跟著笑,“真是對不住明宇,這其實是個挺無趣的故事。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娶不了她當正妻,只好等一個時機,想著給她鋪好了路,以后到我家里能好過些。”
林瀲磕著瓜子,好端端一個女兒,為什么不能娶作正妻?“她家是奴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