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碌哪能看不出這小孩心里想的什么,但面對這種情況,他也不能說太多。
他人再多的大度都是他人的。
一個小孩子,也許只是想要買一顆糖,吃根糖葫蘆,去看一場社戲。
心里的怨氣啊,不滿啊,能是什么大禍呢?
沈見碌看著阿狗吃著糖臉上浮現了笑容,道:“你做夢以后,有夢到別的嗎?說不定,現在這里也是夢吧。”
阿狗聽了,想了一會兒,搖頭道:“這里應該不是夢吧,我覺得我夢不出來。”
沈見碌覺得有意思:“大多數人看到沒見過的都覺得是夢,你怎么還不覺得。”
阿狗聽了,卻突然有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這不一樣,我能夢到自己坐著仙船離開村莊,是因為我看見過別人離開。”
他眼神放空,似乎是在回想著什么:“我就很羨慕,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也很想飛出去,所以就做了那樣的夢。”
然后他捏著糖紙,有些傷心得說道:“但是我已經不知道在這個地方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天黑天亮,就覺得好久,一個個門敲過去,遇到了大哥哥你。”
阿狗說:“大哥哥,我覺得我做夢是想不出你這樣的人的,所以這里應該不是夢。”
聽完阿狗說的,沈見碌也不由懷疑,他本來以為這里是一個固定的秘境,通過陣法刻在了塔上,所以才能一進來就到一個從外面看根本和塔對不上的內部空間。
但如果是這樣,阿狗會這么有自我意識嗎?
過去的秘境能做到這點嗎?
他狐疑。
但如果不是,他現在又在哪里,阿狗到底是從哪來的。
沈見碌又掏出了糖,和阿狗分著吃,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來的嗎?我已經不記得了。”
阿狗這次還是只拿了一個糖果,說:“謝謝大哥哥。”
他大概是從未有人對他如此慷慨,如今看著沈見碌的眼神都是亮的。
阿狗說:“我不知道,我醒來就在這里了,當時我還以為是村里的人不要我了,把我賣給城里人家做小廝的。”
“但是我在這里等了好久,既沒有等到和我一樣的人,也沒有等到別人帶我出去。”
沈見碌:“你還記得醒來之前,你在做什么嗎?”
阿狗回想了一番,頭上泛白的頭巾脫線的部位像是雜草,和他的頭發混在一起。
阿狗說:“當時我在挑水,我力氣太小了,每次都只能挑兩個半桶,來來回回得好幾家次才能裝滿水缸。”
“而且總是有鄰居家的孩子朝我扔石頭和泥巴,那些我倒是不在意,反正天天下地,衣服沒有干凈過。但是我的水桶一旦被丟進了東西,就白挑了。”
沈見碌聽著,忍不住心疼阿狗,那個年紀的孩子,為何要對同齡孩子抱有這般惡意。
他過去也不曾少遭遇,卻也無法釋懷。
阿狗道:“后來大概是第十趟的時候,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把桶砸到了他們身上,后來……”
阿狗略過了中間發展,只是說道:“他們的父母來了,親自動手,打了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