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沒奈何,空手離開文淵閣回到豹房,卻見衛德已經昏昏睡去,只能又回到司禮監。
正德昏睡的時間不長。他朦朧中感覺有人握住自己的手,睜開眼看時,卻見王滿堂坐在床頭,輕輕撫摸著自己的手背。
正德一陣恍惚,問道:“娘,我在哪里?”
王滿堂慈愛地看著正德說:“你在豹房。”
正德使出力氣搖搖頭,想了一下,驚聲說:“娘!快走,不要在皇宮里!”
王滿堂的心一沉,柔聲細語道:“孩兒寬心,我們不在皇宮里。娘哪兒也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說著,王滿堂遞過一顆紅色藥丸,說道:“這是吳太醫剛才送來的朱砂安神丸,他告訴娘,里面的紅汞很純,是他親自用水銀煉出來的,可解失眠多夢、心慌心悸、情緒煩躁,孩兒一直都是一日三服。
孩兒別動,娘來喂你。”
說著,王滿堂把藥丸遞到正德嘴里,再端過一杯水,用嘴試試水溫,然后把正德摟在懷里,喂正德和水吞下朱砂丸。
見正德過了一會兒,臉色平靜又睡了過去,氣色也好多了。王滿堂輕輕拍著正德的背說:“娘從小被轉賣了三次,卻最后生下來一個天子,娘是一個有福氣的人,娘的福氣一定會帶給你。”
魏彬二月份又來了幾次,但是正德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有時甚至于上次說過的話,下次魏彬再來時,正德就不記得了。
魏彬懷疑正德得了離魂癥,偷偷地向張永報告了正德最近健忘的事。張永不以為然,說道:“人在病中,健忘是很常見的事。司禮監最近工作繁重,你還是多把心思放在政務上!”
幸好大明的政治體制已經非常完善,只要內閣直接與司禮監對接,內閣對奏疏票擬,草詔,司禮監用印,沒有皇帝也能照常運轉。
這段時間,上疏要求立儲以安國本的大臣越來越多。內閣對這些奏疏都沒有票擬,又送回司禮監。
時間到了三月,氣候突然暖和起來,湖水已然解凍,太液池的柳樹也長出來嫩綠的芽芽,迎春花、榆葉梅綻放爭艷。
在明媚的春光里,人的心情也會好起來。聽說皇爺的身體轉好,飯量較上個月大了許多。
魏彬的腳步輕快,又一次來到豹房,這次是為了殿試的事。原推遲到三月初一的殿試顯然又要推遲。
黃沙漫天的日子已經過去,寢宮里的門窗常開著。屋里空氣清新,沒有過去不明不白的氣味。
正德在近侍、吳杰等幾名太醫專注的目光下,慢慢地在院子里走動,當魏彬向他匯報近期的奏疏時,正德依然不記得許多事。
“殿試?”正德努力回想著。“上次朕答應的是哪一天?”
魏彬小心翼翼地回稟道:“皇爺爺上個月說三月初一舉辦殿試,今天已是三月初十了。”說著,偷眼看了看正德。正德的臉較上次來的時候胖了一些,臉上也沒有灰暗之色。
正德甩了甩手,很快定下殿試日子:“那就三月十五吧!到時候朕親臨文華殿。”
魏彬喏一聲,本想提醒一下梁儲致仕,羅欽順遞補的事,但是想想又不急于一時,便叩首后倒退著出了院子。
正德今天的政務算是處理完了,他繼續低頭在院子里走動,試著想起一些往事。
這時院子的側門開了,夫人笑吟吟地走進來說:“春暖花開,萬物復蘇,陽氣生發,圣上的腳步比前幾日輕健多了。”
正德張開雙臂擴了擴胸道:“朕從未感到春天有這么好!等殿試完后,朕與夫人出西直門,我們左牽蒼鷹右擎黃犬,到海甸追逐狡兔去!”
夫人笑靨如花,說道:“圣上這幾日胃口大好,賤妾做的大同菜可對圣上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