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丘得辦公室坐下,楊植開口問道:“丘老公、徐都督僉事,是不是圣上離開南直,所以你們回來了?”
丘得擦擦汗,低聲道:“圣上不豫了!”
楊植聲說:“那日在揚州望江樓下,我對丘老公說秋天風寒水冷,讓你勸圣上不要夜宿望江樓,不要玩水以免著涼!圣上乘船去釣魚你怎么不勸一勸?”
丘得懷疑地看著楊植道:“圣上沒有乘船釣魚,圣上在策馬奔馳時,馬失前蹄了!”
居然與自己的設想完全不符!
楊植沉默不語,按原來的時空,正德在清江浦乘船釣魚落水,被隨從救起后,于次年三月十四日病亡。
楊植的前世有人猜測正德落水時,肺部嗆入河水導致細菌感染,也是一家之言,但楊植總認為不太可能。
徐天錫見楊植發愣,抓住楊植的胳膊搖了一搖,楊植回過神來,對兩人說道:“不要慌,你們且把事情經過說給我聽。”
楊植靜靜地聽丘得徐天賜互相補充著敘述經過,思索片刻后問道:“圣上怎的去了清江浦?”
徐天賜愣了一下,看向丘得。丘得回想一下,不確定地說:“九月九日重陽節,淮安城官員、百姓競相向皇爺晉獻菊花,城中大擾。張永大太監勸諫云:圣上入住城內,出入不方便,建議移駕清江浦退休老太監張陽宅第。次日圣上即幸清江浦。”
正德在揚州、南京的娛樂,只有縱馬或釣魚。萬歷年間南京文士周暉在《金陵瑣事》中記錄正德去過南京徐霖家中兩次:第一次夜訪徐霖宅第唱歌跳舞,第二次去徐霖家釣魚時落水。但皇帝落水這么大的事,正史卻未見記載。
楊植又問:“圣上龍體如何?”
“吳太醫給檢查了。太醫道皇爺折肱,內臟受震蕩移位,給皇爺開了活血化瘀、安神定志之藥,希冀皇爺勿再風塵奔波,早日返回北京。皇爺已經乘御輦離開南直,至山東東昌府。”
丘得說著,聲淚俱下:“皇爺受傷次日,內閣兩位大學士見平虜伯及隨侍眾人,即聲色俱厲呵斥,恐咱家命不久矣!”
“師兄是天子奴婢,只有天子才可以處置,師兄不必驚慌。”楊植看看兩人又說道:“我們三兄弟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丘師兄于正德十二年任中都守備太監,三年任期明年初即滿,恐怕要準備退路,今日起出門多帶家丁,路上見了文官或秀才向你尋釁滋事不要糾纏,記住要退避三舍;徐大哥,雖說你是勛貴子弟有八議兜底,不至于被充軍邊關,但是貶職免不了,指不定被流放到廣東或廣西任錦衣衛指揮使。”
正德雖然有時行事出人意表,但為人有擔當,從不遷怒委過于人。丘、徐兩人不知楊植何出此言。
回想一下正德這一路的歷險,沒有侍從因此而被責罰,徐天賜疑惑不解地說:“不至于吧!圣上龍鳳之姿寬宏大量;平虜伯掌管廠衛,于南京期間對我多有照顧;我們不至于被追責的。”
楊植意味深長道:“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沒有人比我更懂禮經!禮經云: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我們總得做最壞的打算。”
“易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我們總得做最壞的打算。要替皇爺爺想在前頭,不然事到臨頭手忙腳亂,出了差錯,就是身死族滅!”
九月二十四日,正德急匆匆到達臨清,征山東鎮守太監宅第為行宮。張永身為司禮監大太監,依總管內廷職責前去行宮向御醫吳杰了解正德的傷情。
吳杰聞言心中冷笑。他世代從醫,本身是太醫院院使,四品官,沒有人比吳杰更懂太醫院!
前朝太醫劉文泰先后親手治死憲宗、孝宗兩代皇帝,也不過是貶官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