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錄讀完案卷,次日即聯合山西巡撫江潮向朝廷彈劾郭勛,奏疏中說郭勛干預司法公正,為在押白蓮教首謀逆犯求情,其中必有蹊蹺!
事關謀逆大案,嘉靖將奏疏批轉到內閣、兵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朝堂一片嘩然。
郭勛那幾天只要上朝,必有大臣大義凜然地攔住其道路,開口質問:“請問郭侯,你身為勛戚世爵,為何交通逆賊,莫不是想內外勾結,禍亂大明?”
郭勛急得面紅耳赤,厲聲抗辯:“那張寅一家與老夫交往甚久,一向循規蹈矩!老夫以人格擔保自己不知道其是白蓮教首!”
旁邊大臣聽出來郭勛言語中的破綻,直呼其名喝道:“郭勛,你哪里還有人格!你平日里役使軍士私用,提拔親信充塞京營;武舉宴上竟敢于與費首輔爭座,上個月又謀奪衛所衙署,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張寅乃邪教首領,所以才急著把他撈出來?”
郭勛哼一聲道:“圣上的眼睛是雪亮的!老夫立身坦蕩,何必與你們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郭勛死鴨子嘴硬的渾不吝態度激起群臣的憤怒,彈劾郭勛的奏疏如雪片一樣飛向文華殿的龍案。其中御史潘壯、戶科左給事中鄭一鵬的指責尤為尖銳。
潘壯認為應解除郭勛兵權:“張寅,天下皆知其為李福達;李福達,天下皆知其為謀反人也!乞將張寅置之重典,郭勛解其兵柄!”
鄭一鵬更是一針見血認為郭勛知情不報,居心叵測:“訪得張寅情罪深重,乃知勛之罪有不止于專橫者!勛明知張寅系謀反殺人首惡乃與之交結,其意深不可測!”
事關重大,內閣并未表態。費寀抽個空在翰林院里找楊植問道:“郭侯的事,你怎么看?”
楊植反問道:“前輩如何看馬巡按的奏疏?”
費寀直言不諱道:“此案以邪教謀逆罪首告,山西按察司不可能有枉法的動機,否則也不會調查一年多,我看馬巡按翻案的可能性很小。鄭一鵬等人僅憑一封奏疏即釘死張寅是李福達,圣上天資過人且有主見,不會輕信。”
“他們是楊前首輔的余孽,江西人不要參與進去!搞倒郭侯有什么用?圣上手里能代替郭侯的勛貴很多,但留著郭侯,我們也能掌握。”
費寀握住楊植的手說道:“好!我們心中有數了!”
傍晚楊植下值后,被十多名官員在翰林院門外偶遇,為首的吏部侍郎孟春一拱手道:“楊侍講學士,那李福達曾禍亂三晉,吾身為晉人,對其切齒拊心!昨日馬巡按仗義執言,痛斥權奸與謀逆首犯相勾聯,殊快人心!郭侯喋喋,愈見其非!
望楊侍講學士站在歷史正確一邊,站在真理一邊!”
楊植看看其他人,問道:“諸君與孟侍郎意見一致嗎?”
大理寺丞何淵回道:“那是自然!昨見章奏,攻發巨奸,非有大風裁者致是。馬巡按注定要青史留名的!”
何淵去年在任光祿寺寺丞時,上疏建議興獻皇帝入太廟。這個建議,張璁桂萼席書等都覺得太逆天,根本不敢同意。
看到何淵正氣凜然,楊植頓時有強烈的危機感:這個何淵不但比我更會揣摩嘉靖之意,而且膽子更大,更不要臉,更會左右橫跳!
踏馬的如果嘉靖提拔他進翰林院,哪里有我的出頭之日!
自古同行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