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體事大,長史兩人不敢胡亂解讀,回道:“待正式詔書來了,再問問天使亦不遲。”
朱厚熜點點頭。這兩長史的出身分別是三甲進士和舉人,都是被吏部隨意打發來到王府任職;可惜看著自己長大的前任長史袁宗皋去江西當官了。袁先生曾被館選翰林院庶吉士,學問肯定過硬,他在身邊就好了!
被張太后派到興獻王府通知朱厚熜即位的內官,是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一的張錦。他只用了八天,就趕到了興獻王府。
張錦站在王府承運殿香案前,面南背北,對著大堂內朱厚熜母子,庭院中王府的屬官、錦衣衛太監一干人等,宣讀完張太后命令朱厚熜提前釋孝服襲王爵的懿旨后,趕緊趨步跪在朱厚熜身后,雙手高舉詔書,說道:“奴婢不敢相瞞,今圣已然大行!其遺詔已頒行天下,指定殿下得繼大統!
奉迎團正在路上,不日到達!
奴婢身為奉迎團先導,日夜兼程提前趕到,請殿下先行釋服襲爵,好早日隨奉迎團進京登基!”
王府眾人驚訝于釋服襲爵的詔書,隨后再被張錦的言語所震撼,一時間全忘記了張錦剛才說正德大行,大家應該嚎啕大哭一下。
朱厚熜“啊”地一下,趕緊以袖掩面揉揉眼睛,然后趴在地上大哭起來,庭院眾人隨之伏下身子以拳捶地嚎哭。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殿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勿哀傷過度!”
張錦舉著詔書有點累,連忙出言提醒。
朱厚熜向北行了大禮,站起來轉身接過詔書,說道:“老公請起!請問老公尊姓大名?”
張錦不敢托大,叩首回稟道:“奴婢姓張,賤名一個錦,有污殿下清聽。”
朱厚熜點點頭,對王府太監總管張佐、伴讀太監黃錦說道:“張錦老公一路風塵,爾等陪張老公去客房歇息。”
說著,朱厚熜虛扶張錦起身:“張老公且去安歇,待孤去先父陵寢前祭拜后釋服。”
“殿下純孝仁愛,聞于宮中、內閣。”張錦趕緊提醒一句,拜別朱厚熜。
張錦一走,一名少年從廂房中蹦出來,高興地說道:“殿下要當皇帝了!”
少年的父親是王府的錦衣衛軍官,對少年喝道:“炳兒,大人說大事,你不要摻和!”
朱厚熜寬厚地笑了笑,對少年道:“你才十歲,不知道當皇帝很累的!每天批不完的奏疏,不批奏疏就要去上課。以后我們就難見面了。”
少年是朱厚熜的奶兄弟。兩人都是家中獨苗,打小一起互相陪伴長大。他聽到朱厚熜這么說,臉上現出失落的神色。
朱厚熜這幾日,白天翻閱《大明會典》,晚上則輾轉反側很難入睡。他嘆口氣對少年說:“陸炳,從今天起,你要像所有的大人一樣,不能出門了。”
三月二十六,迎奉團到達安陸。次日即從驛站前往興獻王府。
離興獻王府還有數里地,迎奉團眾人就下馬落車,開始步行,他們的身后跟著省、府、縣的官員。
從驛站到興獻王府早已緊急新修了一條官道,官道兩邊站著湖廣巡撫派來的標兵,沿途觸目所見的樹上張燈結彩,看熱鬧的安陸鄉人擁在路邊,個個歡呼雀躍,一路上不時鞭炮齊鳴。
臨近王府,眼見一名少年身形似鶴形,穿戴親王衣冠恭敬地站在路口,春風拂起衣袂飄飄,望之如餐風飲露的天上仙人,其氣質一看就是九五至尊的天子。這不是朱厚熜還能是誰?
七十老翁梁儲奮力排開眾人,當先趨步向前,于朱厚熜三丈遠左右站住,欲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三拜九叩的大禮類似一套舞蹈規定動作,比較繁雜。隨后的定國公、谷大用等人自然再熟悉不過,慌忙跑上去也要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