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畫看著眼熟!
待畫完全打開,楊植眼睛越瞪越大,心臟狂跳。確信無疑,自己在前世的博物館里見過這幅畫!
楊植端詳畫作良久沒有說話,看看青年,又再仔細看看畫上的落款,問青年道:“你叫仇英?”
青年仇英點點頭,楊植神色鄭重地說:“我是個小人,知道錯了。以你的畫作,別說進虎丘雅集,就是被皇宮大內收藏也不稀奇。”
變臉這么快?精神小妹懷疑:戇大是不是在罵我家哥哥?剛伯寧罵人也陰陽怪氣嗎?
我家哥哥的畫確實不差,剛伯寧應該是真心的!
仇英惆悵地說:“我家是匠戶,我從小到大給人當漆工,沒讀過幾天書,跟他們比不了。”
楊植沒有言語,把畫鋪開在一個攤位桌上,又借來筆墨,轉身拍拍仇英肩膀說:“小弟剛好讀過幾天書,偶然會寫幾句詩。今天我們聯手血洗虎丘雅集,定要人前顯貴鰲里奪尊,讓兄臺名揚蘇州!”
這次雅集可謂是蘇州文人圈普信男大聯歡,知府知縣這些在職的兩榜進士都不好意思來與民同樂,雖說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是文化人必修課,但畢竟他們的強項是好運和經義,又是外地人,犯不著來搶土著衰仔的霉運和書畫的風頭。
另外一些來捧場的就是蘇州籍的退休老干部。按時下的道德觀念,提攜士林后進,活躍蘇州文化界是退休老干部應盡的義務。
衰仔文人社團中,以周臣周舜卿年齡最大,科場失敗次數最多,當仁不讓地成為社團老大,目前文徵明隱隱有打破周臣科場失敗次數記錄的趨勢。
另一個衰仔領袖的有力競爭者王寵,也不遑多讓。他才華橫溢,除書畫之外,技能天賦全點在教書育人上面,教出來的學生很多中舉人中進士,只有自己屢試不第,眼看一批又一批學生的功名高過自己,簡直想死的心都有,可以說是蘇州普信男當中的后起之秀。大概唐伯虎與王寵同病相憐,于是把女兒嫁給王寵的兒子。兩親家攜手多次創造蘇州名士圈佳話,蘇州的科舉輔導書一半是他們倆出的。
這些人只摸到了科舉的邊,但唐伯虎真真地中過解元,曾是南直萬眾矚目的明星,蘇州市民口中所謂“人家的孩子”,嘗過勝利的喜悅。最近他因為文徵明借文父之口勸自己不要浪跡青樓而與文徵明不和:老子都這樣了,你還要剝奪我最后的快樂?
文徵明:老子還有希望,你連希望都沒有了!
兩個人的眼神在電光火石之間交鋒了三次,不分勝負,遂各哼唧一聲,扭頭與旁人搭訕。
周臣看在眼里也是無奈,他清清嗓子,以主持人的身份作開場白:“諸位前輩,諸位朋友,一年一度的虎丘雅集又開始啦!今年參展作品的主題是秋色!”
一名退休老干部疑惑地問:“周舜卿,為何今年主題如此乏味?很是敷衍呀!為什么不像往年一樣,來個‘踏花歸來馬蹄香’、‘松下問童子’之類的主題?”
周臣解釋說:“大人,時代變了!我們也要求新求變,返樸歸真!這就好比科舉一樣,越是出偏題、怪題,越顯得出題人用心不誠,故意刁難!考生只能劍走偏鋒,牽強附會!不如只出大題,越是大題越能考出水平!”
科場擼射對當前流行的出題方式有多大的怨念!
退休老干部秒懂,這是俗稱的補償心理。又問道:“今年虎丘雅集,王相公為什么沒有來?”
王相公就是王鏊,他退隱蘇州洞庭之后,與蘇州文人圈交往甚密,尤其是與失意名士親熱,文徵明唐伯虎等人都是王鏊家的常客。
這次雅集就是王鏊牽頭贊助的,當然不用他出錢,從南京到松江多少書畫商打破頭都想參與進來,江南幾個名望最大的書畫商此刻就在雅集上,書畫商們自己也是秀才、舉人一類的儒商,本身就是混文人圈子里的。
周臣解釋說:“王相公年歲增長,已厭倦俗務,最近深居簡出,只要求我們拿本次雅集最佳作品送去與他欣賞。”
這就是相公的排面!幾位退休老干部非常遺憾。人和人不能比,王相公對官場淡漠,謝絕與官宦往來,反而是擼射能經常出入洞庭王家。
周臣見退休老干部坐下,又說道:“我大明文壇,從來不以詩詞見長,百多年來未有驚艷之作!因此本次評選,有好詩配畫誠為意外之喜,如果詩作平平也不必沮喪!”
說罷,周臣請大家拿出作品輪流鑒賞,他則走到文徵明面前,說道:“文徵明,王相公給你出一個任務,希望你來作畫,伯虎題詩,你們兩人珠聯璧合,傳之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