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半會大家也想不到好的破題,又追問道:“那后來如何?冤魂如今還在府學嗎?”
老童生哈哈笑著說:“直到某年有一秀才,晚上出宿舍便溺時遇到冤魂,答曰‘匹夫而為萬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那冤魂大笑道:‘吾瞑目矣!’從此不再出現,想必是投胎轉世去了!”
眾考生反復推敲,這個破題中正淳和,如春風拂面,又隱含讀書人的驕傲,沒有哪個破題比它更好。難怪冤魂得償所愿,解開心結!不禁嘖嘖稱贊,邊議論邊紛紛散去。
四月一日凌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楊植早就起床,洗漱完畢,正要出門,卻見袁守誠和馮氏守在自己的屋門口,馮氏拎著食盒,袁守誠則臉色陰沉。
楊植心中感動,說道:“爹娘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袁守誠看著這個撿來的便宜兒子,心中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想了又想,終于忍不住說:“你還是不要去考科舉罷!”
此話從何說起?楊植一時愣住,旁邊的馮氏怒道:“哪有當爹的不讓兒子有息的!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你也配當爹!”
女人當家,房倒屋塌!都是自己太軟弱了!
袁守誠長年積壓的郁悶今天暴發出來:“那你就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
馮氏反問:“我哪里無情!?哪里殘酷
!?哪里無理取鬧!?
”
袁守誠:“你哪里不無情!?哪里不殘酷?哪里不無理取鬧!?”
馮氏怒道:“我就算再怎么無情再怎么殘酷再怎么無理取鬧,也不會比你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袁守誠也怒了:“好,既然你說我無情我殘酷我無理取鬧,我就無情給你看殘酷給你看無理取鬧給你看!”
馮氏從院子的木盆里隨手抄起搗衣的棒棰,舞了個棍花,柳眉倒豎道:“你袁家刀法不過如此!我馮家棍棒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好吧,打不過她,說也說不過她!
袁守誠轉向楊植道:“我袁家世代忠良,奉公守法。但你對領導沒有敬畏之心,蔑視法律規則,如果讓你當了大官,必定是禍害大明的操莽之輩!”
楊植叫起撞天屈,朝向馮氏說:“娘,你看看你丈夫,連自家的兒子都冤枉!沒有人比我更遵紀守法,沒有人比我更敬畏上官,沒有人比我更熱愛大明!”
袁守誠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還能更狡辯嗎?你當初說為了趙大張二在紅花教升職才搞事的,我后來才知道,原來你先發制人報復知府,利用了紅花教!
你如此輕視官府,扳倒一位四品大官!也就是我們自家人關起門來偷偷說,如果傳出去,別人會怎么看我,你讓我怎么做人!”
楊植開始狡辯:“是知府不遵守規則在先!我身為鳳陽縣案首,按潛規則,我就應該通過府試!前知府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放話要黜落我。他破壞規則在先,我只是先發制人的防守反擊!”
馮氏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你老不死的活回去了!別人欺負你到頭上了還忍!難怪你袁家一百年還是百戶,我馮家已經升到指揮使!還想拿你家的失敗經驗來指導我的孩子,你死開!”
楊植躬身對便宜父母親行了禮,接過食盒出門考試去了。
府試依然是縣試那一套流程,考試時間不按時辰,只按天色。考生黎明前進考場,天黑前交卷。
搜檢之后考生拿了號牌進入明倫堂找到座位。待到天蒙蒙亮,衙役照例舉著一個牌子在考場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