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的青銅漏壺滴下第十九滴水時,陳朔盯著自己手腕內側的淡金色紋路,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
作為秦國右庶長帳下最不起眼的伍長,他今早帶著四個弟兄埋伏在函谷關東側的槐樹林時,還在琢磨如何在月底前再攢夠三個甲首,好讓老娘能從里正那里領半石粟米。此刻夕陽染紅甲胄,他右手中指還在因揮劍過度發麻,眼前橫七豎八躺著的九十四具魏兵尸體卻在泛著微光——那是系統判定戰功的特效,每具尸體眉心都有極小的“斬”字閃爍,像極了去年冬至他在酒肆見過的螢火蟲。
“陳朔!剩下六個跟我追!”什長王猛的吼聲驚飛樹梢寒鴉。這個滿臉刀疤的漢子提著染血的戈矛沖出去時,陳朔聽見自己心跳如鼓。他本該跟上隊伍,但鬼使神差地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魏國傷兵營地——那里有十幾個斷腿缺臂的敵兵在哀嚎,他們腰間的青銅劍穗在暮色中晃成模糊的線。
第一劍刺入喉管時,系統提示音像破鑼般在腦海里炸開:【斬殺敵軍x1,累計戰功值+1】。陳朔的指尖開始發燙,那道代表“公士”爵位的淡金紋路突然泛起漣漪。第二劍捅進肚子時,他看見紋路里竄出幾絲猩紅,像被劈開的蛇信。當第十劍劃破某個少年兵的咽喉時,整只手臂突然被劇痛包裹,仿佛有滾燙的巖漿在血管里奔涌,淡金紋路瞬間暴漲成赤紅色,紋路末端“公士·一級”的字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
【警告!單日斬殺突破閾值!】
【檢測到異常戰功值增幅,啟動爵位躍遷程序】
陳朔踉蹌著跪倒在血泊里,看著手腕上的紋路如活物般扭曲攀升:公士→上造→簪裊→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九級爵位的金光幾乎要穿透皮膚,右肩突然一沉,本該屬于五大夫的玄鐵肩甲已實實在在地壓在鎖骨上。遠處傳來王猛的喝罵,但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水幕,陳朔只能盯著自己沾滿腦漿的劍尖發愣——他剛才,殺了十個毫無抵抗力的傷兵。
超神倍率的陰影
秦軍大營的巡夜火燭第三次掠過轅門時,陳朔被帶進了右庶長的大帳。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艾草味,案幾后的中年男人正在擦拭腰間的秦王劍,青銅鏡里映出陳朔胸前嶄新的五大夫徽記,在搖曳的燭光下泛著冷光。
“今日斬敵幾何?”右庶長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
“回大人,一百?!标愃仿犚娮约旱穆曇粼诎l抖。他沒說謊,從傷兵營出來時,王猛帶著弟兄們又砍了六個魏兵,剛好湊夠整數。但他沒說那九十四個是列陣而戰的精兵,剩下六個是瀕死的傷兵,更沒說系統判定時,兩類戰功的金光顏色不同——前者是沉穩的赤金,后者是妖異的血紅色。
右庶長突然將劍鞘砸在案幾上:“你可知上一個單日斬百的人是誰?”帳外的衛兵下意識握緊戈矛,“是武安君白起!那是在長平戰場,整整四十萬趙軍!你一個伍長,在函谷關外的小樹林里殺了一百人?”
陳朔的后頸沁出冷汗。他想起入伍時聽過的《軍功律》:公士斬一甲首賜爵一級,但若斬殺老弱病殘充數,斬者與同伍皆腰斬??上到y剛才沒提示違規,那些傷兵的尸體上,明明都有“敵軍”的標記。
“把他的軍功記錄調出來?!庇沂L忽然抬手按在腰間的青銅令牌上。陳朔這才注意到令牌表面刻著復雜的符文,那是只有千夫長以上才能使用的“司勛之印”,可以直接連通咸陽的軍功中樞。
空氣里響起細微的電流聲,帳內突然浮現出半透明的光幕。陳朔看見光幕上跳動的數字:【今日戰功:斬殺敵軍x100,其中有效戰功x94,無效戰功x6】。右庶長的瞳孔猛地收縮:“無效戰功?你殺了自己人?”
“不!是魏國傷兵!”陳朔脫口而出,“他們穿著魏甲,帶著劍穗,系統判了‘斬’字!”
光幕突然劇烈閃爍,原本灰色的“無效戰功”字樣竟開始泛紅,6這個數字旁浮現出小字:【判定修正中。。。根據《秦律·軍功爵制》第三十七條,斬殺未持械敵軍視為無效戰功】。陳朔眼睜睜看著“無效戰功”的數字變成100,自己胸前的五大夫徽記正一寸寸褪去金光,手腕上的紋路開始逆向攀爬,從五大夫跌回公士,甚至。。。似乎還在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