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始皇帝,祁兒你便是二世皇帝
咸陽宮,章臺殿的燭火在深夜里燃得格外透亮,將殿內(nèi)君臣議事的身影映在冰涼的青銅地磚上。白日里剛結束對隴西軍屯的朝議,嬴政屏退了所有內(nèi)侍,只留下掌燈的小宦者立在丹陛之下,連侍立多年的趙高也被遣去偏殿候著。
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嬴祁垂手立于御座之下,望著父親案頭堆疊的竹簡,最上方一卷用紫線捆扎,封泥上是尚未干透的“皇帝之璽”朱砂印。自三個月前嬴政在咸陽宮宣布“廢分封,立郡縣,號為皇帝”,這方印璽便成了天下最沉重的信物。
“祁兒,過來。”嬴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依舊透著金石般的威嚴。他指了指御座旁的青玉矮榻,那是平日里只有冬兒王后才能落座的位置。
嬴祁心頭微動,依言上前。近幾日他能感覺到父親身上的氣息愈發(fā)沉凝,仿佛將整個天下的重量都攬在了肩上。自黑冰臺劃歸他掌控后,他通過密報知曉了太多秘辛——南郡的儒生私議分封,齊國舊地的田氏遺族暗通東甌,甚至連隴西軍中都有將領對“皇帝”尊號心存疑慮。
“看看這個。”嬴政將案頭那卷紫線竹簡推到他面前,“今日郎中令遞上來的奏疏,說山東六國故地有人傳唱童謠,‘始皇帝死而地分’。”
竹簡展開,墨字刺目。嬴祁指尖微頓,他早從黑冰臺的眼線處得知此事,卻未想會如此直白地呈到父親案頭。這童謠顯然是六國余孽所散布,意在動搖國本。
“豎子不足為懼。”嬴祁沉聲道,“兒臣已令黑冰臺徹查,三日內(nèi)必能揪出背后主使。”
嬴政卻擺了擺手,眼神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查?自然要查。但祁兒,你記住,當你站到最高處時,耳邊聽到的從不是山呼萬歲,而是風過草莽的竊竊私語。這天下,不是打下了就永遠是你的,得用鐵腕攥著,用仁德潤著,更要用傳承固著。”
他頓了頓,忽然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嬴祁:“你可知為父為何要稱‘始皇帝’?”
嬴祁心中一凜,想起數(shù)日前父親在朝會上的宣告:“朕為始皇帝,后世以計數(shù),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那時他只當是父親定鼎天下后的意氣風發(fā),此刻聽來,卻另有深意。
“始者,初也。”嬴政的聲音低沉而鄭重,“為父掃六合,置郡縣,書同文,車同軌,是要為我大秦開萬世之基。可這基業(yè)單靠為父一人,撐不起千秋萬代。”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嬴祁的肩上,掌心的溫度透過玄色朝服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祁兒,你自小便與尋常皇子不同。當年在邯鄲,你能帶著為父沖出重圍;入秦之后,你幫為父穩(wěn)定朝局,收服黑冰臺,甚至……”
嬴政的話語頓住,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他想起那日嬴祁在甘泉宮展露的武道神通,一拳震碎三丈石鼎,那等力量早已超越了凡人范疇。還有他提及的“忠誠系統(tǒng)”,雖玄奇難明,卻實打實讓蒙恬、王翦等老將對嬴祁死心塌地。
“甚至你身上的奇遇,”嬴政最終還是說了出來,“為父不知那是何來歷,但為父知道,你有能力扛起這大秦的江山。”
殿內(nèi)一時寂靜,只有燭芯爆響的噼啪聲。嬴祁能感覺到父親掌下的力量在微微顫抖,那不是虛弱,而是一種飽含期望的鄭重。他想起穿越到這個時代的日日夜夜,從邯鄲街頭的質子,到咸陽宮的太子,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卻又步步為營。
“父王……”嬴祁喉頭微動,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最終只化作兩個字。
“聽著,祁兒。”嬴政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某種重大決定,“為父今日便將這話挑明了——我為始皇帝,你,便是我大秦的二世皇帝。”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在章臺殿內(nèi)炸響。盡管早已猜到父親有傳位之心,但若論“二世皇帝”的尊號,這在史書上從未有過先例。自三皇五帝到商周秦漢,從未有哪位君主在生前便如此明確地冊封“二世”,且冠以“皇帝”之號。
“父王!”嬴祁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這……不合祖制……”
“祖制?”嬴政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睥睨天下的豪氣,“為父創(chuàng)下的基業(yè),便是新的祖制!商周有商周的規(guī)矩,大秦有大秦的法度。為父要做的,就是開天辟地,讓后世皆知,我大秦皇帝之位,當父子相承,萬世不絕!”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那座巨大的秦國疆域沙盤前,手指劃過代表函谷關的青銅模型:“你看這天下,雖已一統(tǒng),但暗流洶涌。六國舊貴族賊心不死,北方匈奴虎視眈眈,南方百越尚未臣服。為父縱然有雄心壯志,也難敵歲月流逝。”
嬴政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下來,帶著一絲為人父的溫情:“你母親……冬兒她……”
提到母親,嬴祁的心猛地一緊。自李家村歸來后,關于母親陵墓的疑云始終籠罩在他心頭。冬兒醫(yī)師的話語、村正的欲言又止,還有父親此刻欲說還休的神情,都讓他隱隱感覺到,母親或許并未逝去。
“你母親若還在,”嬴政的目光飄向遠方,仿佛穿透了時空,“她也會希望你能撐起這片天。祁兒,為父知道你心里有疑惑,關于你母親,關于很多事……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他轉過身,重新看向嬴祁,眼神恢復了帝王的銳利:“但有一件事,為父可以現(xiàn)在就給你。”
說著,嬴政從袖中取出一枚玉質符節(jié),通體潔白,上刻玄鳥紋飾,正是象征太子監(jiān)國的“玄鳥符”。但此刻,他卻沒有將符節(jié)遞給嬴祁,而是放在了案頭。
“明日朝會,”嬴政的聲音擲地有聲,“為父會昭告天下,立你為大秦皇太子,賜‘監(jiān)國之寶’,許你代父理政,節(jié)制百官,甚至……”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甚至可調集京畿衛(wèi)戍之外的三路大軍。”
這意味著什么?嬴祁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監(jiān)國之寶意味著太子擁有了法理上的攝政之權,而節(jié)制三路大軍,則讓他手中的兵權超越了歷代儲君。要知道,咸陽周邊的衛(wèi)戍軍由郎中令掌管,而關中、隴西、巴蜀三路駐軍,則是拱衛(wèi)大秦腹地的核心力量。
“父王,如此權柄……”嬴祁有些猶豫,他知道這背后的分量,也明白這意味著多大的信任,以及多少潛在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