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懂了!趙大剛談判桌上顯神威!
趙大剛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胡子拉碴地從外面回來。
一進門,他顧不上換鞋,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涼白開。
他抹了把嘴,嗓子有些啞。
“媽,那獨家代理權,八字……剛畫了一撇?!?/p>
漢子喘著粗氣,一屁股墩在炕沿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省城來了家商貿公司,也盯著這塊肉。他們給廠家的條件,比咱開出來的高一截!真他娘的難纏!”
趙淑芬放下手里的針線筐,端起茶碗,慢悠悠呷了一口。
茶霧氤氳。
“省城來的,口氣倒是不小。”趙淑芬眼皮都沒抬,“他們圖什么,想過沒?真金白銀砸下來,就為了紅星市這一畝三分地?”
趙大剛一愣,搖了搖頭,“瞧著挺唬人,一口一個‘大規劃’,‘省城背景’,說要砸錢把牌子打響。”
“可我瞅著他們那代表,鼻子朝天,不像真心做買賣的?!?/p>
趙淑芬吹開茶沫,“商家談生意,只看錢,那是傻小子。人家廠家,是想把貨鋪開,還是只圖眼前這點高價?”
趙大剛撓了撓頭皮,“廠家那邊,其實也挺猶豫。畢竟咱們在紅星市的口碑和銷量擺在那兒??赡鞘〕枪窘o的條件太好,他們也有點動搖。”
趙淑芬端著那只印著喜鵲登梅的粗瓷茶碗,在炕桌上輕輕一磕,發出一聲清響。
她身上那件漿洗得有些發白的靛藍布褂子隨著她抬眼的動作微微一動,那雙在昏黃燈火下依舊閃著精光的渾濁眼珠子,此刻直勾勾地鎖在趙大剛那張滿是疲憊和火氣的臉上。
“大剛啊,你明兒個,還得給我跑一趟!”
“你去了就敞開了跟他們掰扯掰扯,咱老趙家在這紅星市,那是土生土長多少年的根基!”
“靠的是街坊四鄰一個唾沫一個釘砸出來的口碑!”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外來的和尚想在這兒念經?我看他是沒睡醒!”
“再給他們畫畫道兒,咱家要開的那個‘趙氏商場’,可不是現在這種小打小鬧的電器攤子,那是吃穿用度樣樣齊全,家電、時髦衣裳、鍋碗瓢盆針頭線腦啥都有的大百貨商場!”
“這牌子要是落到咱手上,保準給它供在紅星市最旺、最扎眼的地段,弄個賊拉敞亮、賊拉氣派的門臉兒,讓他們也開開眼,瞧瞧啥叫真正的排面!”
“咱們不光賣貨,還幫他們把牌子立起來,讓紅星市家家戶戶都知道,這牌子,是咱們趙家挑的,錯不了。”
“你再問問他們,那省城公司,是想做一錘子買賣,還是真想在紅星市扎根?他們認得紅星市幾條街?有沒有咱們這樣,老主顧都認熟臉的伙計?有沒有咱們這樣,壞了能立刻上門修的班子?”
趙大剛聽著,原先耷拉的眼皮一點點掀了起來,眼里慢慢聚了光。
他搓了搓手,“媽,我明白了!明天我再試試!”
次日,趙大剛換上漿洗干凈的藍布褂子,人也精神幾分。
談判室里,省城公司的代表皮笑肉不笑。
趙大剛沒急著出價,他先不緊不慢地聊起紅星市的市場,聊起趙家鋪子這些年攢下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