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廠長再登門,萬元高薪挖墻腳!
“趙大媽,在家?王廠長又來了!”
門口炸開鄰居老張頭的大嗓門。
趙淑芬坐在院中擇芹菜,指尖的動作絲毫未亂。
“在呢老張,勞駕您給領進來。”趙淑芬揚聲應了,心如止水。
片刻,王建國那張堆著三分笑意、藏著七分算計的臉,探進了院門。他一手兩瓶好酒,身后跟著個捧點心匣子的年輕跟班。
“哎喲,趙大媽,您這小院可真是清凈雅致!”王建國跨進院子,腳步帶著一股熱乎氣,“上次跟您一席話,茅塞頓開。這不,廠里事兒稍微清閑了些,我趕緊過來再聆聽您的高見。”
趙淑芬擱下手里的菜葉,在圍裙上揩了揩手,面無波瀾地起身:“王廠長太客氣。一個老婆子,能有什么高見?瞎忙活,混口飯罷了。”
她眼神都沒往那些禮品上瞟,只伸手指了指院里的石凳:“坐。”
王建國也不著惱,示意年輕人把東西放下,自顧自揀了個石凳坐定。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滑過院角堆著的一些用牛皮紙細致打包的箱子,箱子上隱約有外地貨運的戳印。
“趙大媽,過謙了不是?”王建國兩手在膝蓋上摩挲著,“您家小麗那服裝店,如今在紅星市可是獨一份!那些新潮的款式,別說咱們廠的設計員,就是上海畫報上的都比不了!還有大剛的電器鋪,專修‘洋玩意兒’,這手藝,這門路,可不是誰都有的。”
他身子微微前傾,嗓門也壓低幾分:“上次我提的合作,大媽您琢磨得如何?我們紅星服裝廠,老字號,機器設備都是現成的,工人個個是熟手。只要您肯把手里的貨源,哪怕只是幾款設計圖樣,拿出來一部分,咱們兩家并一家,我保準不出半年,生意做到省里去!”
趙淑芬給自己傾了半杯涼白開,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王廠長,這事兒太大,我老婆子一個人可不敢應承。家里的孩子們,也得聽聽他們的意思。再說,廠子那么大攤子,規矩也多,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怕是水土不服。”
“哎,您這話說的!”王建國大腿一拍,差點從石凳上彈起來,“趙大媽,您才是家里的定海神針!您只要點個頭,剩下的都交給我來辦!廠里直接給您聘書,高級顧問!一年,這個數!”他伸出一根指頭,比了個“一”,“一萬塊!這還不算年底分紅!您要是愿意出獨家款式或者供貨渠道,咱們還能細談利潤分成,甚至給您廠里的干股!讓您也當一回咱們國營大廠的‘東家’!”
一年一萬塊。
這數字像塊燒紅的烙鐵,足以燙平這個年代大多數人的所有猶豫。
趙淑芬端著搪瓷缸子,水面平靜無波。她見過太多這種“盛情”,國營大廠想借個體戶的靈活渠道和獨到眼光,空手套白狼。
“王廠長,您這份厚愛,我心領了。”趙淑芬將水杯輕輕擱在石桌上,語氣平和,卻透著一股子棉里藏針的硬氣,“一萬塊確實不少。可我這人啊,天生勞碌命,就喜歡把嚼谷的權力攥在自個兒手里。給旁人做事,哪怕是當顧問,拿高薪,終究是仰人鼻息。我現在是累些,可賺的每一個子兒都干干凈凈,花得踏實,睡得安穩。”
她稍作停頓,目光迎向王建國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至于合作,廠子大,廟門也高,我們這些個體戶散漫慣了,怕是融不進去,也攪不起那池水。王廠長,您廠里那些設備,那些老師傅,可都是寶貝。依我看,您不如派幾個得力的人,親自南下幾趟,去那些開放的城市走走看看。眼下的政策這么好,機會遍地都是,肯定比跟我這老婆子磨嘴皮子強得多。”
王建國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他預想過趙淑芬會推諉,會討價還價,卻沒料到她拒絕得如此干脆,滴水不漏,甚至反過來給他“支招”。
“趙大媽,您……您不再合計合計?”他有些不甘心,身體微微向后靠了靠,似乎想拉開一點距離重新審視,“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且,您想過沒有,單打獨斗,風浪也大。有廠子在后面給您撐著腰,許多麻煩事兒,不就好辦多了?”
趙淑芬聽出了他話里的潛臺詞,無非是暗示來自工商稅務的“關照”,或是同行眼紅使絆子。
“風險?做什么營生沒風險?”趙淑芬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浮沫,“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至于撐腰……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明白一個理兒: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這世上,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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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廠長再登門,萬元高薪挖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