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門扉合攏的余音尚在梁上盤旋,門扉上精細的木雕花鳥仿佛被震得瑟瑟發(fā)抖。
門閂落下的那聲輕“咔”響起瞬間。
東妙臉上的春風瞬間凍結(jié)、崩解、剝落,如同冬日窗上薄薄的凝霜被沸水澆透。
剛才那份恰到好處的謙卑與溫潤蕩然無存,那張臉皮下的筋肉瞬間繃緊、扭曲,眉宇間擰出一道深深的、深可見骨的豎溝。
額角一根平時絕不顯眼的青筋猛地突起。
隨著他愈發(fā)急促低沉的呼吸,突突地搏動著,像一條暴怒的蚯蚓在皮下拱動。
東妙一陣后怕,只覺得一股冰冷的毒火沿著他的脊椎猛地竄上后腦,幾乎要沖破天靈蓋!
他那雙剛才還清澈慈悲的眼眸,此刻如同暗沉沉的古潭底,驟然翻涌起劇毒的墨色渦流。
指間那串溫潤的檀木佛珠被他死力攥住,珠子擠壓著指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輕響。
這一卷布真要讓這個姓鄂的拿去用,那才后果不堪設想,簡直是滅頂之災!
足足過了十幾個憋悶到窒息的呼吸,他才猛地吸進一口冰涼的、帶著檀灰氣息的空氣。
那口氣像是要強行壓住從肺腑深處翻涌上來的血腥。
“明厲!”聲音沙啞干澀,像破裂的陶甕。
幾乎沒有間隙,那扇門剛剛合攏的陰影處,如同無聲溶解在黑暗中的一道墨色人形重新凝結(jié)。
明厲那張棱角鋒利、面無表情的臉從角落的暗影里探了出來,依舊是躬身垂首,動作精確得如同一把出鞘待命的短刀。
他似乎早已等候在外,對里面發(fā)生的一切了然于心。
“去辦一件大事!”東妙幾乎是咬著后槽牙,一字一頓地從齒縫里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淬煉后的劇毒寒意,“出了事,唯你是問。”
他沒有半句廢話,不再虛與委蛇,將那層溫和的袈裟徹底撕下。“下午申時前,新布運到工地……現(xiàn)場!”
他猛地嗤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精舍里干澀而刺耳,“庫房里那些風吹雨打的腌臜物能堵住他鄂建設的嘴?”
他猛地轉(zhuǎn)身,動作凌厲得帶起一股風,袖袍翻飛間,幾步就跨回剛才的墻角。
那只干瘦但此刻蘊含著千斤力道的右手伸出,手指精準、冷硬地拾起一塊零碎的防塵布布匹。
與那一卷工業(yè)布料是同款,或者說就是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