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
這個數(shù)字在林方政腦中盤旋。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霉味和朽木氣息的空氣,沉聲道:“我知道了。”
“你按吳教授的腹案和最高標準準備,材料、人工都備足。”
“錢的事,我來解決?!彼统鍪謾C,走到配殿外信號稍好的角落,撥通了江昭寧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江昭寧,聽完林方政簡潔明了的匯報——柱子的危急狀況、吳教授的預判、更換的必要性以及那十萬塊的追加預算——沉默了片刻。
這短暫的沉默,讓林方政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能想象江昭寧在辦公室踱步、權(quán)衡利弊的樣子。
“唔……”江昭寧的聲音終于傳來,平靜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果斷,“情況清楚了。錢不是問題,安全、質(zhì)量是底線?!?/p>
“多花點錢,買個安心,買個長治久安,值得?!?/p>
“你告訴他們古建三隊,放手干,但必須保證質(zhì)量,必須給我換得扎扎實實,經(jīng)得起時間和風雨的考驗?!?/p>
江昭寧頓了頓,最后幾個字壓得極低,卻像淬了冰的鋼針,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林方政耳中,“否則……就不是錢的問題了?!?/p>
林方政后背瞬間挺得筆直,仿佛有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竄上來。
他立刻對著手機,聲音洪亮而堅定地回答:“是!江書記!我明白!”
“保證完成任務(wù)!質(zhì)量絕對。
谷莊并不親自查賬。
他只是坐著,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如沉靜的深潭,緩緩掃過窗外那片死水般的庭院。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質(zhì)詢,一種無形的威壓,籠罩著整座清涼寺。
暮色四合,最后的天光被群山吞噬。
寺內(nèi)各處電燈次第亮起。
昏黃的光暈在濃重的夜色里顯得微弱而勉強,非但未能驅(qū)散黑暗,反而襯得殿宇飛檐的輪廓更加猙獰怪異。
白日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靜,此刻仿佛有了實質(zhì)的重量,沉甸甸地壓迫著每一寸空間。
它不再僅僅是聲音的缺失,更是一種巨大的、無形的存在。
填滿了每一個角落。
滲入每一道磚縫,浸潤每一片瓦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