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長心下暗罵,是說你這死小子受賄嗎?是說你眼瞎!六王爺?shù)钠捩几遗?,回頭被剁手可別連累我!
幾人快步走著,聽獄長報告他們牢房是如何如何善待林淵,好吃好喝供著,就差沒給她塞個侍女進來照顧她了。進來幾天,保準一兩肉都沒瘦的!沈嫣木著一張臉聽著,抽出自己的絲絹手帕子,扯過林瀲剛才被摸的手一頓擦,完了帕子捏成一團,遞在獄長面前。獄長連忙雙手托著,接住了,“王、王妃?”
沈嫣道,“賞剛才那守門的,我們二夫人說的,他盡忠職守?!?/p>
獄長心下不忍,堆起一臉笑來,“看王妃說的,都是他份內(nèi)事!我一時眼錯不見,不然哪里有他接待王妃和二夫人的福氣!王妃既看得起他,我私下再賞他十大板,保準他開紅見喜,日后更加恭謹敬上??珊冒??”
林瀲瞄了沈嫣一眼,沈嫣睫毛微動了動,似是有些不忍,然而聲音還是冷著,“辛苦獄長大人看顧牢房,事無大小都要你來打點,如何照管得過來。還需手下們都齊心協(xié)力,圣上才能放心。獄長且去吧,我們自己進去就行了?!?/p>
獄長心下一定,這六王妃還算好說話,總算救下那死小子一條狗命。
獄長大大地行了禮,再三給她們指了路,便出去安排了,留下三人在幽暗陰沉的長廊上,也不怕她們亂闖。這里面空蕩蕩的,犯人、獄卒皆不見,尋常人,哪里能進得內(nèi)獄來。
走廊兩旁燭火微光,成排石磚砌成的窄小房間,每一間都幽森陰暗,只在極高的角落挖一個小小的透氣口,偶爾還能聽見水滴的聲響。哪來的水…沈嫣越走越覺得周身寒意。
林瀲拉起沈嫣的手搓搓,“冷了?”沈嫣搖搖頭,林瀲喋喋地念道,“不是說了不報你身份的嗎?無端地拉了小賈出來和澤王搞對立,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那些小人,得罪他們,回頭還不知怎么弄長姐,你看這里,這么潮濕陰寒的地方……”
青玉插嘴道,“那倒不盡然,你也說那些是小人,最是欺軟怕硬的。要是來看林淵的一派都是你這樣的好性子,讓他們以為林淵也是個軟柿子。對著你一個無罪的貴女都敢這樣,林淵直接被關(guān)在里面,他們不更無法無天?讓他們知道林淵背后的人有仇必報,說不定還有些忌憚。”
沈嫣摸摸林瀲的手,“我剛才是擦給那獄長看的,弄疼你了?”
林瀲搖頭,“沒有,只是怕你真生氣,也怕連累小賈。”
沈嫣沉默,自從那日被明宇發(fā)現(xiàn)了,瀲瀲忽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處處謹小慎微。仿佛一下回到從前在林府的小庶女,知道什么都不由自己掌控,干脆縮在一個安全的殼里,不掙扎了。也許她現(xiàn)在比從前更甚,從前是從未得過自由,現(xiàn)在她已自由過,被寵愛過,然而一朝卻發(fā)現(xiàn),原來還是什么都不由自己掌控。
其實明宇跟澤王對不對立,根本不在她們來不來看望林淵一事上。沈嫣能想明白,林瀲怎么會想不通,不過是船頭怕鬼,船尾怕賊,一點險都不敢冒罷了。
幾人安靜著,一直走到長廊盡頭,遠遠看見三個帶刀的獄卒,正圍在一張小木桌前打牌。見她們來了,倒是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其中一個站起來轉(zhuǎn)身去后面開了鎖,沒再多做為難,就放她們進去了。
這間牢室比前面看到的所有牢室大了不少,窗戶蒙著窗紗,雖是臟舊了,總比直接開個洞的通風口好。地上鋪著干草,墻身雖粗糙不堪,總算是干燥的??坷镆粡堈拈?,上面墊著舊毯子,一張粗布被褥亂糟糟地堆在一旁??磥砬嘤駴]騙沈嫣她們,林夫人確實來幫林淵打點過,用不著她們操心。
林淵穿著素色粗布衣,身上還算干凈,甚至披了件舊披風,布條隨便綁著長發(fā),正和一位年輕公子在桌上拿粗筆素紙寫著什么。旁邊幾盤動過的魚肉排骨,看來是客人帶進來給她開葷的。林淵一抬頭,笑道,“我就說她們今天要來吧?”
她面前的公子回過頭來,站起身對沈嫣拱手行了禮,沈嫣三人一起福身。
“阿嫣?!比缓笏譃嚭颓嘤裰虚g的縫隙點了點頭。
“小何。”沈嫣叫。林瀲望著何昱深的下巴,禮貌地笑了笑。
林淵審視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探過身去把榻上的被子一拉而下,鋪在地上,“坐,青玉,來?!?/p>
青玉嘖了一聲,“你的被子!”
“害!我不怕冷,不蓋都行,坐吧?!?/p>
沈嫣皺著眉看了青玉一眼,青玉果斷把被子撿起來,拍了又拍,揚起一陣陣灰塵。沈嫣立刻咳了兩聲,林瀲下意識就拿自己披風去圍著她,把她整張臉捂到自己身上,“哎呀,青玉!”
青玉捂著口鼻笑了,一眼掃到林瀲身后的何昱深,臉上略僵了僵。林瀲看見她臉色,頓時手上也一僵。
沈嫣已經(jīng)從她懷里出來了,整好衣服,皺著眉問林淵,“你在這里怎么樣?”伸手拉林瀲席地而坐。
林淵還在觀察著林瀲和何昱深,聳聳肩,“如你所見,還不賴。雯雯和媞娜都來過,跟我說了點情況,宮里抓了予熹,封了緣系院。我就等你們來,再詳細跟我說說?!宾┦苌矸菟?,能知道的信息不多。媞娜沒被那作妖的四皇子激得吐血病倒就算好了,也不能指望她。
媞娜都能頂著四皇子來看林淵,倒是林汐沒來過,沈嫣幫著解釋,“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告訴你,汐汐出不來,澤王不許她出府。但她沒事的,就是被困在里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