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原歷史時空,舒芬應該到福建市舶司報到后返回南昌與江西巡撫王陽明相遇。舒芬精通天文歷法、音樂數學,就想顯擺一下,跟王陽明討論元聲即基準音。
舒芬說:“我一直想制造一個密閉隔音的空間,在里面試驗各種樂器,找出基準音來。”
王陽明輕而易舉地回答:“元聲豈得管灰黍石間哉!元聲就是元氣之聲,出自人的本心!你去那些器材里找是錯的!心也者,中和之極也!”
音樂的境界,你們只會玩器材的永遠不懂!
舒芬一聽恍然大悟,于是拜王陽明為師。
按楊植前世的經驗,舒芬屬于沒心眼的耿直boy理工男,只適合搞科研,根本不適合玩人玩政治玩意識形態辯經。他遭到重大打擊從人生巔峰跌下來后,亟需心靈雞湯。王陽明的心學恰好為舒芬提供了一個求心安理得的安慰劑,和原時空張鰲山出獄后天天供奉王陽明的畫像一樣。
辦了一桌菜,來了兩桌客。現在張鰲山都跑偏了原歷史,再忽悠舒芬又有何妨!
舒芬不明所以,問道:“朝廷禁海,翰林院國史館、兵部據說早已把太宗年間的航海資料燒了,現在都沒有人關心鄭和到過哪里,航線如何,楊小友怎么對航海有興趣?”
面對這種理工男,我另有殺手锏!那就是激起他的好奇心,打破他們的思維定式,讓他們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使他們欲仙欲死,欲罷不能!
“冒險與好奇是人的天性!所以要向未知的世界探索!
我們往往為經驗所惑,從而迷失自我,以為宇宙即吾心,吾心即宇宙!卻不知道,世界萬物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我們的心,往往會產生主觀主義錯誤!比如說我們腳下的大地,其實是一個球體!”
按穿越小說的套路,此言一出,亭內的狀元、庶吉士應該虎軀一震,打開人生的新境界,感到困惑迷茫,面紅耳赤地跟我爭辯,然后我用可重復、可檢驗的實驗使他們啞口無言,他們從此心悅誠服,納頭便拜!
舒芬、張鰲山卻只是“哦”了一聲。張鰲山苦笑著對舒芬說道:“我這位小友剛考上秀才,和我們年輕時中秀才一樣,認為自己知道所有別人不知道的!狀元公不必介意,人都有這個中二階段!”
舒芬誠懇地說:“楊小友,腳下大地本來就是球體呀,我們都知道的!我還能算出福州的經緯度。”
這與設想不符!問題出在哪里?
張鰲山見楊植茫然,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舊唐書》中有一段,講極北之地的骨利干人來大唐朝貢,云該地日落后一個羊腿未煮熟即看到日出。開元十二年大唐承天監經過計算,算出骨利干人的緯度,距長安多遠、距北極多遠,書中還說了地球周長、北回歸線等,我回去找舊唐書給你看看。”
尷尬的空氣彌漫在亭子里!這是楊植穿越后第一次吃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說服舒芬加入到大航海時代?
好在兩位進士也沒有太在意,畢竟楊植只是一個少年秀才,目前以準備考舉人為重。
舒芬見狀轉移話題說道:“楊小友,我計劃回南昌省親,可能就不會回福州了。我明年就應該回到北京翰林院,如果楊小友有朝一日來北京會試,別忘了來翰林院找舒某。”
福建市舶司副提舉對舒芬來說只是皇上的一種小小懲罰,一年后他一定會回翰林院的,市舶司提舉不可能指派舒芬去做事。總之舒狀元就是在市舶司里讓所有人都不舒服的存在,舒芬想請假回老家可以解脫所有的同僚。
兩天后,舒芬拿著請探親假的報告去提舉辦公室找頂頭上司。提舉非常客氣,請舒芬坐下,吩咐吏員上一杯鐵觀音,然后拿著報告細細地看了起來。
提舉看了一遍后又看一遍,口中嘖嘖稱贊:“狀元公的字就是好,文章也好!這張請假報告雖然簡短,但纏綿悱惻,凄婉動人,與《陳情表》不相上下,可列為大明一流的小品文!”
舒芬從七歲始就不知聽過多少此類恭維,早已免疫。聽提舉口氣充滿善意,逐問道:“提舉可否批復同意?下官不勝銘感五內!”
提舉呵呵兩聲道:“老舒,朝廷部門不是草臺班子,得按流程來。”
舒芬疑惑地問:“什么流程?提舉大人畫個圈就可以了吧?”
“需要上會,你是司里的高層,得班子討論通過,上峰批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