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立刻躬身,聲音清晰沉穩:“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但此香,臣萬萬不敢受。”
皇帝側目:“哦?為何?”
“陛下,臣乃武將,上陣殺敵是本分,平定叛亂,靠的是陛下運籌帷幄,是三軍將士性命相搏,是天下百姓信任支持。”
“功在眾人,而非臣一人,這酬謝神恩的第一炷香,唯有陛下親上,方能代表大燕感念天恩之誠,臣不敢僭越。”
她話音落下,一陣熱風吹過,帶來更濃的暑氣。
許靖央離皇帝極近,在這熱風與藥味交織的氣息中,她敏銳地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的氣味。
是腐臭的味道,從皇帝龍袍深處透出。
許靖央掃了一眼皇帝寬大飄動的衣袍,不動聲色收回目光。
皇帝聽了她的話,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笑聲沙啞,帶著氣息不勻的喘息。
“好一個功在眾人!朕還想說你是帶來和平的福星,你倒把功勞推得干干凈凈。”
長公主也跟著輕笑,用團扇輕輕為皇帝扇風:“昭武王過謙了,你的功勞,天下人有目共睹,皇上說你福澤深厚,你便是,不要妄自菲薄。”
許靖央卻再次開口,語氣堅定:“陛下,長公主,臣不信福星之說。”
“臣只信手中刀劍,信麾下兒郎,信陛下圣明!戰功是將士們血肉搏來,和平是邊關白骨堆就,豈是虛無縹緲的‘福氣’所能決定?”
皇帝止住笑,深深看了許靖央一眼,目光復雜。
“說得好,昭武,朕沒有看錯人,”皇帝這才說到正題,“前幾日,欽天監夜觀星象,提到了一名福運滿滿的女子,能為大燕化災解煞,故而今日酬神的第一炷香,朕想讓你來代勞。”
許靖央鳳眸黑凜:“皇上……”
皇帝抬手:“朕知道你想說什么,但這一次,朕不允許你自謙,一炷香,你便當做完成皇命,不可拒絕。”
“是,臣遵旨。”許靖央領旨后,便自覺地后退了幾步,立于旁側。
按照她的身份,理應站在文武百官之列,這前頭,是給皇上和皇親國戚走的。
長公主微微斜睨,朝許靖央投來一記冷眼,遂不動聲色收回去。
許靖央停下來,站在山道側面,頭頂的樹蔭落下,在她清美英氣的面孔上,投下斑駁的影。
她正想擦去額頭汗水,卻見蕭賀夜不知何時從前頭返身,專程來找她。
“累了?”他遞來一張帕子。
皇帝一句要去國寺,許靖央作為負責護駕的主將之一,便要數次清掃這附近,排查險患。
她昨夜幾乎沒怎么睡,累,是肯定的。
許靖央卻搖頭:“不累。”
她接過帕子,蕭賀夜俊朗薄眸中,滿是她的影子。
“又跟本王逞能,說實話。”他道。
許靖央頓了頓,望著他說:“不累,但是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