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之下,難道竟是藏匿罪證的窟穴?
這念頭如毒藤般猝然纏繞住心臟。
竹林改造工程背后,不僅是對清修圣地的玷污,更可能直接連通東妙那些見不得光的鐵證!
慧明已徹底撕開了表面平靜的一角,露出其下猙獰的腐土與殺機。
谷莊也是一臉驚駭,庫房外墻根、大雄寶殿后方兩處,明顯被動過手腳,有掩埋東西的痕跡。
現在又增添了一處“度假地”竹林?
三處埋?
東妙這家伙撈了不少啊!
智遠沉凝地開口:“師弟受苦了。此事…貧僧心中有數。”
慧明眼中渾濁的火焰卻驟然黯淡下去。
那是一種長期磨損后的、近乎絕望的冷漠,嘴角扯起一個苦澀的弧度:“有數?呵,又有何用?”
那嘲諷似乎不是對智遠的。
更像是對這命運本身的一次空茫回擊。
他不再看智遠,佝僂著背脊,將鋤頭再次沉重地舉高、落下。
他的脊梁如風化的枯石,每一鋤都似乎更佝僂一分,沉默地陷入泥地,仿佛要將自己也一同埋進這片見證了他所有屈辱的泥土之中。
他佝僂的身影愈發孤絕而沉重,與這片廣闊、沉默、散發著肥沃腐敗氣味的土地融為一體。
“貧僧說的有數,不是不管,而是要管!”
“師弟放心吧!”智遠雙手合十走了,留下了一臉驚愕的慧明。
告別沉入泥土的慧明,智遠的心仿佛浸入了更深的寒潭。
慧明的憤怒像燃燒過后剩下的冰冷灰燼,絕望如藤蔓纏繞心口。
他與谷莊兩人默默循著更為僻靜陡峭的后山小徑攀援而上,腳下的石階濕滑布滿碎苔。
每一次抬腳都帶著行于刀刃般的謹慎,只覺肩頭的擔子被一種看不見的冰冷重量愈壓愈沉。
后山山風愈發凜冽凄厲,貼著山崖呼嘯盤旋,寒氣滲骨。
幾經周折,兩人才在幾近垂直的峭壁裂隙中,發現一個半被瘋長的野藤荊棘掩住的洞口。
那藤蔓虬結糾葛,帶著刺。
像一個天然卻森嚴的拒止機關。
無聲訴說著主人決絕與世隔絕的心跡。
撥開帶著尖刺的枝條,彎腰鉆進陰冷的洞窟。
一股濃郁的、混合著塵土、巖石霉變和某種陳舊草藥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帶著穿透衣衫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