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的尊卑等級分明,與文臣不同。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迎奉團里其他的人選都是無可爭議的:團長是定國公徐光祚,外戚代表是昭圣太后的弟弟壽寧侯張鶴齡和孝宗皇帝的妹夫駙馬都尉崔元,朝臣代表是禮部尚書毛澄。
迎奉團人員議定后,廳內眾人行禮送走太后。楊廷和仿佛才想起來,對魏彬說道:“魏太監,平虜伯身為勛貴,又是你的親家,大行皇帝對其恩寵至極,怎的還不來守靈?”
魏彬樂呵呵地說:“平虜伯聽到圣上賓天,哀傷過度,一病不起!咱家現在就去催他一下!”
兩人搭上話題,邊走邊聊,漸漸落在其他人后面。張永微不覺察地用余光向后看一眼,放下心來。
三月十六,戊辰日。正德被換上殮服,正式入殮。
是日,正德遺詔正式向全天下公布,六百里加急的快馬攜帶著遺詔復印件,從京城蜂擁而出,向四面八方奔去。
江彬坐在平虜伯府的大堂中,聽幕僚念過遺詔,沉吟不語。
皇義父駕崩當晚,御馬監就派幾名內使手持兵符,宣布接管了兵營,并令江彬等都督們進北京城。
大堂中站著一群外四家出身的邊將,其中許泰、李琮、神周永略等人都被正德收為干兒子,在五軍都督府掛都督銜,并賜朱姓。
昨天親家魏彬太監來過,讓自己趕緊帶著其他的皇義子去為正德守靈。
李琮是跟著江彬從宣化府出來的,兩人較為親近,平日以兄弟相稱。他見江彬拿不定主意,便直言不諱喝道:“皇宮去不得!上次皇義父在通州,京城就傳言大哥囚禁皇義父造反。我等去了,是自投羅網!”
江彬猶豫半天,先對許泰說道:“你去內閣找楊首輔打聽一下!順便看看皇宮內的情況!”
又對李琮說:“本兵王大人平日素與你交好。他在三邊領兵時,對你、我二人皆有看重,他能當上兵部尚書,也因為我們在皇義父面前為他說好話!
你去兵部探望一下本兵大人,打聽一下我等前途,快去快回!”
在焦躁不安地等待后,許泰先回來了,匯報說:“進入文淵閣,楊首輔百忙之中接待了我,言語溫和,云朝廷已派迎奉團前去安陸,吾等大行皇帝義子之去向,等待新皇圣心獨裁!”
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今日是皇義父正式大殮之日,依禮制武勛都要去宮中輪流守靈。
又待了一會,李琮從兵部回來,說道:“本兵大人沒有說什么,倒是提起大哥你曾送給叢軍門一本朱子手抄的《論語》,卻沒有送過他。”
叢軍門就是叢蘭,叢蘭昔年經略三邊時,提拔過江彬,對江彬等人亦算有知遇之恩。
江彬聞言悚然而驚。朱子手錄的《論語》和宋徽宗花鳥圖及金銀財寶,是自己在南京期間托楊植送給冉冉升起的羅欽順、喬宇的,叢蘭行將就木,不值得投資。
但是,楊植沒有把《論語》送給羅、喬二人,等于自己做了無用功!
楊植并不看好自己,不想現任吏部尚書、下任兵部尚書跟自己有瓜葛!
王瓊在暗示我什么?
大堂內諸位皇義子看著帶頭大哥平虜伯在堂內如拉磨的毛驢,背著手轉圈圈。轉著轉著,江彬額頭開始冒汗。
江彬畢竟是掌管了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心思較縝密。他抬頭看看天色,當機立斷對眾人說:“趁著現在城門未關,我們趕緊回通州,看看能不能掌握住軍隊!掌握不了再另外想辦法!”
許泰李琮等人驚訝問道:“大哥,你是說……?”
江彬也不多話,簡潔明了:“我等只受大行皇義父指揮,是大行皇義父拿內庫養著我們,與朝臣已成仇讎!無論如何,北京城是非之地不可久留!”